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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如同信徒厌倦了祈祷。
咸咸海风从梁鳕脸上吹过,触了触手腕,一片冰冷,那双手铐还在,一直都在。
周遭只有海潮声,她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讲完好一阵子了,她从医院逃离就是为了把一切事情告诉薛贺。
那个总是让她会不由自主想起君浣的人。
“薛贺,对不起。”现在,只能和他做最俗气的告解。
巴塞罗那港,似曾相识的人,熟悉的旋律让梁鳕明白到她再也不能那样下去了。
回到里约,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要把温礼安吓了一大跳,吓得他不得不放开她。
于是,她开始在网上收集各种各样关于抑郁症的信息特征,她开始着迷于观察那些抑郁症患者的表情举止行为,她跟着他们一起笑一起哭,跟他们聊天交朋友,于是,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
她的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也变得越来越懒,偶尔她也会逗逗温礼安,某一天,逗逗温礼安开始满足不了她的恶趣味了。
于是,逗逗他改成了冷不防地吓他一下。
在这期间,她还出于好玩以化名申请到了和几位心理医生视频聊天的机会,甚至于她某天去拜访了一位精神科权威,并且从他那里拿到若干据说可以缓解神经紧张、让身心放松的配药。
二月中旬,里约狂欢节,透过车窗,梁鳕看到薛贺,即使他脸上涂着油彩,可很神奇她还是认出了他。
打开车门,朝着薛贺走去,停在他面前,那时那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姿态呈现了出来,轮廓如此的清晰。
她需要一个人去告诉温礼安“你的妻子是一名抑郁症患者。”“你的妻子需要接受专业治疗。”
这个人身上需要具备热情、正义、情感丰富,当这些特征融合到一个人身上就变成了一种感染力。
那份感染力是梁鳕最需要的,因为温礼安爱她。
故事说完一阵子了。
“对不起,薛贺。”也说完一阵子了,她轻声问他你生气吗?他反问她你以后要怎么办?
以后要怎么办啊?
这个梁鳕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似乎耗光她所有精力了,但她并不后悔,起码她争取过了,为了另外一种人生她争取过了。
仰望着漫天星空。
没有另外一片星空来得漂亮。
此时梁鳕发现,在这样的夜晚里,她想念天使城了,明明那是她憎恨的地方,“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样的想法贯穿始终。
怎么这会儿倒是想念那个地方来了,瞧瞧,都想念得掉下眼泪来了。
潮起,潮落。
下一波浪潮上来。
薛贺说能和我说说2008年夏天,梁鳕眼中的薛贺。
“那很重要吗?”她问他。
是的,很重要,薛贺仰望星空。
2008年夏天,天使城,拉斯维加斯馆,在薛贺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有一位名字叫做梁鳕的姑娘时,那位名字叫做梁鳕的姑娘已经知道他,见过他。
若干年后,里约城,薛贺爱上的那位姑娘原来在多年前就知道了他。
原来——
在我不知道她时我和她曾经居住在同一座城市里,也许我们曾经在某个商店门口驻足,也许我们在错开的时间点里曾经因为一瓶饮料都和那位店主有过交谈,在城市最热闹的街道上,我们一定擦肩而过,也许不仅一次擦肩而过,只是,当时的我们不知道而已。
这样的缘分可以抵过伤害,抵过谎言。
而且,她已经专程和他道歉来了,而且现在周遭安静,有海风,有星空,没什么好生气的。
面对着星空,微笑:“是的,很重要。”
面对着星空,梁鳕在心里头叹着气,果然是附近一带人口中的老好人,这个老好人这么快就消气了,这么快就不生她的气了。
浮云被风吹散,头顶上星辉越发灿亮,夜色转为深沉。
她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相信她的伎俩骗不了温礼安多久。
昨天早上梁鳕被温礼安从浴室捞出来直接送往医院,去医院途中她已经呈现出半昏迷状态。
在车上,她触了触他下颚,有点扎手呢,应该有好几天没清理了,是因为他那总是使坏的妻子吗?他的妻子都那样把他耍得团团转了他都不生气吗?真是固执的男人,这世界的女人多得是,比她漂亮比她年轻比她温柔乖巧的比比皆是,为什么非得是她?
于是,她开始叹气了起来。
他说梁鳕别叹气。
别叹气啊?好吧,不叹气时眼泪却掉落了下来,在她眼泪掉落下来时他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
心就那样纠了起来,手轻轻触摸着他的头发,说,温礼安这一次真得不是耍你的。
说实在的,在知道一切事情被揭穿时梁鳕心里松下了一口气,毕竟,那是不好的事情,那可是她从小到大编出最大的故事。
小时候梁鳕扮演过从城里骄傲不合群的独生女,扮演过被捧在爸爸妈妈捧在手掌心里的小甜心,长大后梁鳕扮演过清高的女学生,扮演过生活在恶劣环境不断勇往前行的励志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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