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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下午，沉榆在超市买菜时收到了师门的法讯，短短一句话把沉榆惊得差点站不稳，袋子里挑选的西红柿因为手抖，从超市的果摊上滚落下来，掉了一地。
“虚空门弟子知悉：沈云阳自今日起不再是虚空门弟子。”
沉榆菜也顾不得买了，连忙出去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打电话问师父。
沉榆入门五年，找师父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一向怕师父，怕师父说她不长进，学不会止息。
但今日，这个电话，她无论如何也要打。
“师父！”沉榆带着哭腔喊。
“怎么了？”华莲问。
“云阳师兄他，他怎么了？”
“他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修好自己，别人的事你就别管了。”师父平静道。
“师父，云阳师兄他……”
“好了，师父要去忙了。”
见沉榆没有挂电话，师父又补充了一句：以凡夫之知见，见世间事，如雾里看花，情状难定，以佛之知见，见世间事，如海水澄清，众生之念，众生之行，无象不现。
沉榆捧着电话，伤心地哭出了声，师父他老人家是不会错的，错的一定是云阳师兄，可沉榆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天才师兄就这样陨落了，逐出师门，泯然众人。
她明白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可以不爱身命，但惜无上道，她认为师门所有人都会有这样一个信念，可云阳师兄怎么会把这个信念给丢了，她曾经一度以为能够升到金甲法师的人，他们的道心会变成永恒之物。
可，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好像一个无坚不摧之物，忽然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从法界散落人间，再难找拾。
她又打电话给沈云阳，电话那头传来：对不起，您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在微信上联系沈云阳，上面提示，您还不是他的好友。
电话关机，微信拉黑，云阳师兄究竟怎么了？这么快就和师门内的人断绝了联系！
再联系颜故语，她一向神通广大，一定知道些什么。
“喂，阿榆。”颜故语的声音也显得异常疲惫。
“云阳师兄，呜呜呜……”
听见沉榆哭声，电话那头沉默了，沈云阳的事，向一把尖刀，刺向了每一个曾经在弱小时期仰望过他的人，这其中也包括颜故语。
颜故语本来一直忍着，现在听到沉榆哭，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师父最得意的门生，虚空门的天才法师，就这样陨落了。
二人在电话里哭了许久，颜故语才收住眼泪说了一句：我等下把大概的事情经过发你微信。
她也要整理思绪，用最智慧的语言来告诉沉榆，尽可能不要动摇她的道心，这件事她也可以装不知道，但她明白，沉榆是一个倔强的人，她一定会自己去查，或许会惹出无法预料的事来。
“沈云阳他，利用师门神通敛财，忘失菩提心，忤逆师门，所以被师父的师父收回了法牌，他的策籍也从天庭调回了阴司，再高的天赋，如果迷失了道心，反易造下魔业。”
这是颜故语发给沉榆的。
沉榆不太相信，问：我听说云阳师兄家境不错，他为什么会为了钱触犯师门戒律？
“你不明白虚荣对道心的伤害，我也是听说，第一次师父警告他的时候，要求他把利用神通敛的财全部上缴师门，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对师门产生了龃龉，动摇了道心，尔后再三挑衅师门戒律，师父爱才，还在想法子拉他回来的时候，上面的人已经不允许他修了，直接没收了他的法牌，也就是说这个决定不是师父下的，而是师父的师父，是法界的尊师做出的决定。”
“如果，如果我当时去了祥云市，是不是就能拉他一把了？”
“或许吧，但话又说回来，连师父都没能把他拉回来，他会听你的话吗？已经入道的人却还在被尘世荣华役使，他的道心本身是不坚固的，明知世间一切都是颠倒虚妄而生，他做为一个金甲级法师却为了假的东西产生了嗔念。换作是你，别人拿一个亿来换你的道心，你肯不肯换？”
“当然不肯，唯有功德是生死相随的，人间的物质却不是永恒的，我现在能分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那就是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们哭的或许不是现在的他，而是曾经为了入道甘愿放下一切、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师门前面的他。”颜故事本来是为了开解沉榆，这一番话下来倒是开解了自己，是啊，没什么好可惜的，每个人入道前都要弃掉万般荣华和贪嗔，为何他又拾起来了？
“嗯，虽然道理都懂，可心里还是好难过。”
“留传了一百多年的俗语你听没听过，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他不和我们师门内的任何人联系了？”
“是的。”
“嗯，我会尽快调整好情绪的。”
沉榆回到家后，坐在露台的竹椅上望着远处的建筑群发呆，一直呆到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她才腿麻地站起来，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既定的轨迹，世间种种是缘在起作用，可又不完全是，是业力在推动，可又不是百分百是，那些出现的意外究竟是什么？
懒得做饭了，她就泡了一杯燕麦片将就，今晚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