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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李嗣源能当皇帝，来日未必不会有别人来当。这世道，铁打的节度使流水的皇帝。如此而已。
徐永辉压根就不认为李从璟敢动他，他打心底不相信，他百分百认定李从璟不敢！
徐永辉向身后望去，只见秦王护卫随行在后，与他的兵将并行，仅有一名亲卫在侧……这是完全没有顾虑的表现啊！难道他没看见自个儿这些人，可都是甲兵俱全？
左右讪讪一笑，不再多话。
“秦王殿下哪里话，如此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徐永辉心里琢磨着李从璟此言深意何在，半晌也没想明白，暗道：知道老子骁勇，还敢如此大摇大摆进城，你他娘的真不要命？
徐永辉如此对待秦王，挑衅、傲慢之态尽显，作为秦王府文武，他们自然笑不出来。
来白马县是公务，因是李从璟先前一步遣人知会了徐永辉，此时，徐永辉便在城外相迎。当然，徐永辉必是来不及出迎三十里的。
节度使不听号令，朝廷能如何？征讨吗？京城兵马有多少？愿意为皇帝死战者几何？
“些许物件罢了，不入秦王法眼。”徐永辉不知李从璟要说什么，姑且敷衍道。
王朴沉下脸来，“徐永辉好大胆，竟使下马威！”
在他看来，李从璟既是为流民之事问罪而来，岂能不防着他？轻易进城，无异于进入虎穴，待会儿若是一言不合，闹得不愉快要动手，李从璟就不怕自己设了埋伏？怎么着也该留一手才对啊！
“请殿下示下！”林英抱拳。
“此事天下皆知，偏偏徐将军不知？”李从璟一脸不可思议，在徐永辉身上每根汗毛都在准备应对意外时，他接着道：“孤此行滑、濮各州，是为巡查各州县安置流民之事的情况，徐将军竟然不知道？”
在李从璟身旁，随行有三文吏。除却莫离与王朴外，尚有从洛阳带来的一个户部主事。带户部官员，是因为接下来用得着。
李从璟仍旧是微笑点头示意，当仁不让迈步，负手走在前面。
“离闻山中猛虎，遇敌从不呲牙咧嘴，唯冷眼相待而已，一旦时机到来，反手间取猎物性命。反倒是犬、鼠之辈，每逢遇敌，无不舞爪而逞强、浪|叫而壮胆，其因在何？掩盖弱小罢了。”莫离笑意不减，“诸君，请看起徐永辉身后文官武将，皆有奋然之气，如此惺惺作态，何也？无它，心虚而已。”
“怎么，徐将军不知道？”李从璟睁大眼睛望向徐永辉，大感意外。
在他心中，自身过得舒心，能养得起兵马，就万事大吉。其他的，什么百姓死活，什么家国大义，什么文化传承——等等，你在说什么，老子怎么听不懂？那跟老子有狗屁关系？
李从璟哈哈一笑，“林将军切莫动怒，何须如此。”遥指徐永辉，“此等作态，你等以为他跋扈，孤不如此认为。”
见李从璟步履轻快，徐永辉怔了怔，心中惊诧，暗道不对啊，这厮怎敢如此放心进城？
“排场倒是不小！”待看清徐永辉迎接阵仗，莫离似笑非笑道。
谁来冒犯，就是抢劫，那就得与他拼命。
“徐永辉辱人太甚！主辱臣死，请殿下许末将先行，末将请为殿下手刃此这等猖狂之徒！”林英跟随李从璟日久，最是不能见旁人对李从璟不敬。
李从璟付之一笑，打趣一句：“看来滑州官、军皆奋发勇武之士，不可小觑。”
这话调笑之意明显，然则除却莫离呵呵两声，再无一人发笑。
忽的，李从璟停下脚步，低头向徐永辉靠近过来，这个动作惹得徐永辉大惊，他右手握上刀柄，差些拔出刀来。但紧接着，他就见李从璟挤眉弄眼，模样轻佻道：“但孤还听说，滑州歌女乃是天下一绝，想必徐将军坐镇在此，没少近水楼台先得月吧？孤来一趟可不容易……”
临近白马县城的缘故，李从璟方才就已下令，将队伍速度慢下来。赶路可以急进，既至目的地，不能不顾威仪，否则显得过于心切。
“没问题，没问题！”徐永辉连忙开口掩饰自己的小动作，大排胸脯，状极豪放，“只要秦王开口，府中所有，秦王尽可拿去！”说到这里，徐永辉首度露出笑意，与李从璟相视而笑。
李从璟下了马来，抬手虚扶，面带微笑，“徐将军不必多礼。”
他心想，原来秦王也是性情中人呐！可不是，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想当年老子年轻时，每至一地，可都是先搜罗美人的……如此一想，顿觉李从璟模样可亲许多。
见李从璟从甲士中间穿过，步履稳健，身形洒然，全无半分窘态，徐永辉便知自己这些威慑手段没起作用，暗骂一句“竖子看你装到几时”，转身为李从璟引路，“秦王，请！”
在那里，待会儿会出现一个人——那个人要来动他的奶酪，是个强盗。所以徐永辉决定将他打跑。
徐永辉晃了晃脑袋，知道不能如此迷糊就进了城，得先摸清李从璟的底，遂正色问道：“敢问秦王殿下，此行来滑州，所为何事？”
“如此鼠辈作为，实在不值正眼相待，诸君何必动怒？我等若要拿他，好比猛虎取食，只在覆手之间。”莫离说完，向李从璟拱手，“殿下，不知离此言然否？”
官道两旁，有两百名甲士，彼此相隔一步伫立，人皆甲胄鲜亮，左手持长枪，右手扶腰刀，目不斜视，神色肃穆。两百名甲士末尾，徐永辉同样全身披挂，立于道路正中。在他身后，前两排尽为军将，人人荷甲持刀，后排才有些许文官，但亦腰佩长剑。官无论文武，皆昂首挺胸，目光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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