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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想不到会在此处遇上高开道的人,均感愕然。更从此人的谈吐风度上认定此君非是小卒而是权臣大将。
长身而起,环视四周狗儿,道:“这几头狗儿令小弟与两位结成知交,把它们留在这里实于心不忍,幸好小弟在这里尚有点办法,可把它们从水道运往敝处。”
寇仲拔起坛塞,痛喝两口后,喘善气道:“好酒!”
张金树断然道:“如正面交锋,即使李世民也要吃败仗。”
张金树道:“双方确打了几场硬仗,突利还占点上风,但主动却在颉利手上,因为突利实力上始终差颉利一大截,无力扩大战果。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颉利会请出毕玄摆平此事,平息内哄分裂。唉!我们刚夹在中间,深切体会到甚么是叫左右做人难。”
张金树举袖拭去肩边酒渍,目注窜闪不停的火焰,道,“两位今趟平白帮了宇文士及一个大忙。”
忽地双目精芒一闪。
寇仲点头道:“确和他过了几招,胜负未分,大家齐齐船破堕海。”
徐子陵想起一事,顺口问道:“塞外的形势如何?听说颉利和突利大兴干戈,张兄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张金树皱眉道:“傅采林在高丽人心中已是神而非人,充满神秘的色彩,据小弟零零碎碎得来的资料,他是个爱追求完美的人,到晚年才收下三位女弟子,都是貌美如花,以幼徒傅君嫱最出色,亦最得他宠爱。”
寇仲和徐子陵想不到表面简单的事,内里原来如此复杂。颉利困知悉杨文干密谋叛乱的事,故不理刘宋两人意愿策动他们南犯太原,岂知杨文干给李世民轻松得像吹一口气般荡平了,李阀没损半根毫毛,反令李世民声势扩大,压下太子妃嫔党的凶焰。
张金树叹道:“晓得又如何?边塞四支部队,不论是刘武周、郭子和、梁师都又或我们燕军,首要是求存。若开罪突厥人,被他们大举来犯,突厥精骑的铁蹄践踏下,城市会变成废墟,农村将化成荒地,谁敢冒这个险。”
徐子陵道:“若只是一大块肉,它们说不定会争吃,让我把狼肉割开平均分配,好减少它们的磨擦。”
寇仲皱眉道:“想不到宇文士及会出卖家族!这么一来,魏国西面的防线势将全面失守,宇文化及只有逃回许城等死一途。”
他的表情说话均有种发自真心的味道,使两人对他生出好感。
一阵长笑声在村后的林木间响起,只听有人道:“寇兄徐兄果然名不虚传,小弟一向自诩精于潜藏匿隐之术,仍瞒不过两位。”
寇仲忙问其故。
见他仍不忘抚摸坐到他旁的狗儿,点头道:“张兄很爱惜狗儿啊!”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饿!”
寇仲道:“陵少又如何?”
徐子陵道:“刚才张兄说若颉利收伏不了突利,会请出毕玄说服突利双方和好,张兄认为突利肯否接受?”
张金树道:“突厥人在马背上长大,他们的骁勇善战是与生俱来的,又远比我们汉人团结,作战时的联手配合如有神助,来去如风,一千人的兵力足可抵我们汉军万人之众,若非北疆有高山长城阻挡,中原恐无半寸安乐的士地。”
徐子陵笑道:“我们别的不行,逃跑却有点心得,故从不怕被人算计。今日得会张兄,令眼界开阔,乃人生快事,不知张兄下一个行程,是否以太原为目的地?”
两人听得一头雾水,旋又醒悟过来。
际此兵慌马乱之时,张金树仍肯为狗儿背上麻烦,可见这人的爱心。
寇仲露出深思的神色,瞧着徐子陵刀起刀落为狗儿作安排,心中涌起深刻难言的感觉,把酒递给徐子陵道:“你这招对人来说并不管用,否则李世民就不会攻打宇文化及,突厥人也不用觑觎中原这块大肥肉。”
张金树道:“宇文士及正动脑筋看如何能体面的投降唐室,两位却于此关键时刻大驾光临,宇文士及当然是求之不得。”
张金树道:“我正在武阳作客,闻风而至只是想一窥两位过人的风采,本无意卷入两位与宇文家的争端去,可是见到两位如此善侍狗儿,晓得遇上同道中人,那还有甚么顾忌。”
两人恍然而悟。
众犬此时才颈毛耸竖,喉咙“胡胡”作响,徐子陵连忙喝止,一人悠然从林木间走出来,予人勇猛坚韧的栗悍感觉,肤色黝黑,容貌朴实,若不是双目电芒烁闪,显示出高明的功力,就与道地的农民无异。
张金树又压低声音道:“两位要往许城找宇文化及算账一事现已轰传四方,兄弟仅在此祝两位旗开得胜,了结心事。”
两人听得哑口无言,更不明白张金树内心的想法,照道理他不该希望李世民获胜的,怛听他口气又似非如此。
至于宇文化及,则注定战死的命运,皆因身负弑炀帝夺位的包袱,绝不容于李渊这类起兵时打着扞卫隋室旗号的隋朝大将。且李家一向与宇文阀明争暗斗,嫌隙甚深,宇文士及因是驸马爷才能置身事外,投降亦较易为李家接受。
寇仲道:“突厥军这么厉害?”
徐子陵痛饮两口,道:“因为人的思想复杂得多,其欲望更是层出不穷,永无满足。即使世外高人,亦不过因别有怀抱理想,非代表他们一无所求,不作他想。”
徐子陵以寇仲的井中月割下狼肉,分给狗儿,让它们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此时寇仲提着两坛米酒来到他旁坐下,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找到两坛私酿的米酒,吃起来痛快得多。”
颉利本打算亲率大军人侵,却给突利牵制着动弹不得,只好由爪牙出手。
那人在篝火另一边盘膝坐下,道:“小弟张金树,乃燕王高开道座下的冲锋小卒。”
张金树接过寇仲递给他的米酒,“咕嘟咕嘟”的大喝几口,放下酒坛叹道:“不知是否因是少帅请喝的酒,饮来特别够味道。”
两人看得胸怀大慰,自行分头上路。
张金树又道:“看两位老兄的悠闲姿态,似乎一点不把宇文士及勾结李世民等来对付你们的事摆在心上,可是两位早有对付计划?”
寇仲对此已有深刻体会,心想若给自己统一中原,必挥军北征,直捣突厥和契丹的老巢,条件是必须国富民强,否则只会重蹈炀帝的覆辙。倘能收服突厥和契丹,便可与高丽人讲和平共处之道,看在娘的份上,怎都不能对高丽用兵。
在来此途上,难民潮一波一波的往黄河方向涌去,看得让人心酸难过,偏又毫无改变他们苦况的能力和办法。
徐子陵坐下苦笑道:“现在我最渴望的,就是避开眼前所见的苦难,不用去想狗儿将来的命运。无论狗儿遇上的是宇文化骨的败军又或逃难的饥民,都注定不能活命。不过纵使我的人能避开,心却避不开。”
高开道这种心态代表部份势力较次的割据群雄的心态,就是在大唐军兵临城下,趁有资格讲条件前先一步投诚。
寇仲心中一檩,暗估到高开道有降唐之意,关键在于李世民能否击退突厥人借刘武周和宋金刚的间接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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