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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千千的声音响起,似远在天边,又若近在耳旁,轻柔地问道:“你是否徐道覆,只须答是或否。”
策马朝营地驰回去。
纪千千的悦耳声音却在他耳旁响起,以出乎他料外的平静语调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要说话,我要先和我的老大商量。”
事实上我已违背了不准分神于男女私情的师命,可是却情不自禁。我徐道覆今天来此不是求千千回到我身边来,只是希望能对千千有个交代。若让所有事情重演一趟,我仍会隐藏身分,因为我害怕千千会受建康高门对我们的歧见的影响,拒我于千里之外,哪我的生命便因欠缺了这段美丽的回忆而永远抱憾。我今天的话到此为止,说出来我立即舒服了很多。
说毕掉转马头,朝一堆积砌如山的木料缓驰而去。
刘裕追在任青媞背后,穿过颖水西岸的一片疏林,全速掠往颖水。
燕飞一颗心不由活跃起来,虽仍未能掌握她的心意,不过总比她一见着此人立告神魂颠倒好得多,思索道:“你想我在哪方面作出指示,不怕我假公济私吗?”
纪千千狠狠盯他一眼,皱眉道:“燕老大的立场又如何?”
燕飞忍不住朝纪千千瞧去,后者以迷人的笑容迎上他的目光,娇媚的道:“燕老大可否借一步说话。”
“咕咚”一声,任青媞捧桨跌坐,不住娇喘,连说话的气力也失去了。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沮丧,似若对纪千千的一切“努力”,均变得再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他甚至不敢看纪千千对他的反应。
刘裕却忙着拉起桅帆,没空看她。
当孙恩也学他般来到密林的上空,他便会再投入密林的暗黑空间里,以不断改变方向的奇技,把这可怕的克星甩掉。
燕飞把马交给庞义后,随纪千千来到桌旁,方发觉纪千千以手势阻止那人发言,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
燕飞大讶,每次当纪千千想起此人,均露出欲舍难离,肝肠寸断的神情,偏是此人从建康直追至此,现身她眼前,她却轻松得教人难以相信。
纪千千朝他瞧过来,神情木然,显然是对徐道覆“爱的攻势”招架不来。
燕飞破天荒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凑近少许煞有介事的道:“燕老大当然是另一回事,可以全无避忌的告诉你,若他老哥确是徐道覆,我们的千千美人便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因为他不但是专以猎取异性为乐的无耻之徒,且会把你卷入南方本土世族和侨寓世族的斗争中,而天师道的宗教色彩,更倍添事情的复杂性。对燕老大来说,天师道只是愚民而役民的邪恶教派,利用本土人对外来人的不满制造事端的野心家,不论是孙恩、庐循或徐道覆,均是好人有限之徒。”
说罢不待纪千千说话,洒然离开,高歌唱道:“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巢居知风寒,穴处认阴雨;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
燕飞在七、八丈外一眼瞥去,立即明白纪千千因何会对此人情根深种,不论从任何角度看,对方均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而他的吸引力是整体而深藏的,英伟的外表下似有无穷尽的内涵等待你去发掘和发现。此时他的一对眼睛充盈可令任何人心动的沉郁神色,令燕飞想象到在其它情况下他眼神的变化和近乎使人没法抗拒的表达力,哪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的强大感染力。
纪千千耸肩道:“你是老大嘛!下面的人有疑难,你当然是责无旁贷,对吗?”
纪千千没有半丝为情所困的神态,似若有用不尽的时间,兴致盎然的仰望渐明的天色,道:“听曲当然须听全曲方能尽兴,快给千千一一道来。”
“蓬”!枝折叶落,孙恩像头俯冲而下攫食猎物的恶鹰般,就在左下方冲过了头,差一点点便赶上他们,且若他们方向不变,此时便要被他追及。
刘裕一声长笑,道:“天师不用送哩!”
从容道:“站在燕飞的立场,我会教你从心之愿去作出选择。不论是玫治又或感情,很难有对错之分,你爱谁便爱谁,只要你大小姐高兴便成,更不用理会小弟。”
燕飞向把守四方的北骑联战士点头道:“多谢各位帮忙,你们可以回去哩!”
追着纪千千马后去也。
天色开始发白,孙恩的威胁尚未解除,若任青媞的逃生之法只是泅往对岸,他们的前途仍未可乐观,因为两人的内气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绝境。
歌声荒寒悲壮,充满一种流浪天涯和醉酒高歌的凄凉味道,榷是非常感人。
纪千千“噗哧”笑道:“正是要看你会否假公济私?我的燕老大,你知否自己最吸引千千的地方是什么呢?你是否有兴趣听人家的心声?”
纪千千勒停坐骑,回眸笑道:“燕老大有什么指示?”
纪千千舒一口气,在马背上闭上美眸徐徐道:“燕老大的话才是千千想听的忠告,千千对宗教虽然有求知的兴趣,却是敬而远之。不想任何一种宗教的教义变成思想的桎梏、精神的枷锁。”
当刘裕落往另一棵树去,他已是信心十足,心忖如不能在天明前撇掉孙恩,必然难逃毒手,倏地力注脚尖,借弹力炮弹般疾飞而去,冲出林海之巅,横过近四丈的长距离,投往颖水的方向。
刘裕颓然倒地。
任青媞清醒过来,手足像八爪鱼般紧缠在他背后,不论他们是否各怀异心,至少在此刻他们是同舟共济,命运与共。
若他真的是徐道覆,便确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纪千千瞄他一眼,掩嘴笑道:“强项?这形容并不算太过份。告诉你吧!人家最欣赏你的是可以不断带给人家意外的惊喜,能人之所不能,像你忽然对花妖出招,千千便没法早一步猜到,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知道嘛!人家真的很喜欢和你说话,因为你说的话独特而有见地,更是无法预知,不像其它人般,说的话毫无涵意,来来去去都是哪一套。”
纪千千甩蹬下马,由庞义为她牵往马?;,后者更向燕飞暗打眼色,着他好自为之,似乎并不看好燕飞。
刘裕的劲力立即回复过来,使出微妙的脚法,足尖点树,不往前街,反斜飞开去。
孙恩令人心寒胆颤的高颀体形出现岸旁,风帆早顺水滑出二十多丈,迅速把双方的距离拉远。
纪千千坐入由燕飞给她拉开的椅子,凝望旧情人,美目深注,神态平静至使人感到异样。
纵使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可是他的风流潇洒、充满反叛性和为爱情一无所惧的独特浪子气质,使他的现身不单毫不令人感到突兀,且让人感到只有如此,方可以显出他至情至性的放纵,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去争夺心头之爱。
那人现出错愕的神色,显然是千想万猜,均估不到纪千千有此应对。
小诗双目立即红起来。
燕飞凝望她片刻,道:“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看法,你要听的是燕飞的角度还是燕老大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