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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仍是卓立天穴边缘处,没有移动分毫,但却是神态悠闲,似可以如此姿态直站至地老天荒。
向雨田遽震道:“燕兄令我愈来愈惊异了。燕兄可知若依我圣门的规矩,任何人提起《天魔策》三字,我们会立即杀之以灭口?”
从认识向雨田的第一天开始,直至此时此地,他仍没法摸得清向雨田的深浅,可知向雨田确是魔门继墨夷明后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武功不但在卫娥等三大魔门高手之上,更在李淑庄、谯奉先至乎陈公公之上。
向雨田拍腿道:“燕兄和我在此并不是偶然遇上的,燕兄可知我是凭什么本领能于此时出现在此,恭候燕兄大驾呢?”
燕飞平静的道:“向兄可否先答我一个问题?”
向雨田保持蹲着的姿势,双目闪闪生辉的隔远打量燕飞,沉声道:“燕兄对我的认识,远过于我对燕兄的认识。燕兄是如何晓得我恩师的名字?请燕兄坦然告之。”
燕飞淡淡道:“完全明白!”
燕飞道:“敢问向兄修此奇法,已练至何等阶段呢?”
他绝对没有把握。
事实上他也寻不到向雨田的弱点。
假如他阳神复元,能否把向雨田看通看透呢?他不知道。只知道如现在与向雨田决一死战,胜败谁属,实难以预料。
向雨田道:“或许燕兄尚未能真正明白我这个人。当然!有时我也会说谎,但不会向我喜欢或欣赏的人说谎,更绝不向我尊敬的对手说谎。”
向雨田毫无愧色的道:“我确是用了点机心,皆因发觉燕兄大不简单,与孙恩的三次对战更是隐含玄机,故令我好奇心大起,不得不找些东西来与燕兄交换。且必须把握机会,否则如干掉了燕兄,我岂非永远解不开心中的谜团吗?”
在不能施展小三合的情况下,他可以击败眼前的劲敌吗?
向雨田毫不掩饰震惊的神色,愕然道:“坦白说,当年在长安时的拓跋汉,虽是第一流的剑手和刺客,但仍不被我放在眼内,我欣赏的是燕兄的性格才情。但今次重遇燕兄,燕兄宛如脱胎换骨似的,从拓跋汉变成了另一个叫燕飞的人,使我再无法把这两个名字联想在一起。”
向雨田沉吟片刻,点点头,然后道:“这还是我首次透露本身的秘密,纵然明瑶对我误会重重,我仍不肯向她泄露半句。忽然要说出来,感觉挺古怪的。”
向雨田双目神光遽盛,沉声道:“向雨田洗耳恭听。”
燕飞道:“向兄肯说实话,当然最好!顺口问一句,如果我侥幸赢了向兄,向兄便没法达到明瑶的要求,情况又如何呢?”
燕飞晓得向雨田在向他出招,试探他的道行,目光投往蹲在三十多丈外、天穴另一边的向雨田,微笑道:“当年在长安,向兄总给我一种摸不着底儿的感觉,那时我仍不明白是甚缘故,到今夜此刻,我忽然晓得哩!因为向兄已抵上窥天道的境界,也令我体认到不论正道魔道,到最后其实是殊途同归,都在寻找虚空破碎的极境,不知道我有否说错呢?”
燕飞以微笑回报,道:“算我多此一问。好哩!让我先听向兄的老实话。”
向雨田没有变,仍是他燕飞当年在长安遇到的那个人,对事物充满了好奇心,爱寻根究底。亦只有向雨田在这种双方动手在即的情况下,还可以与好友谈心般聊兴不减。
向雨田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修练此法,必须断去七情六欲,由魔入道,至于其中细节,恕不详说了,说出来对燕兄亦有害无益,燕兄也不会感兴趣。”
燕飞道:“这纯粹出于一种直觉的认知,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燕飞心境平和的聆听着,毫不惊异,且晓得墨夷明已经过世。从容道:“回复自由之身后,向兄会干什么呢?”
向雨田虽是近乎孙恩般的难缠对手,但他却无法把向雨田视作如孙恩般势不两立的大敌,一来因曾与向雨田有一段交情,更因大家年纪相若,向雨田又是如此天才横逸,充满过人的魅力,他岂能无惺惺相惜之意?
燕飞道:“好吧!我收回这个问题如何?”
向雨田道:“或许现在燕兄比较明白为何我必须离开秘族、离开明瑶,因为我追求的并不是人世间的胜负成败,而是要勘破天地宇宙的秘密。这样说表面听来似有点不自量力、大言不惭,可是我该怎么说呢?只有这样做方能令我感到有意义,生命始可充满惊喜。燕兄明白我的话吗?”
燕飞心中一震,向雨田说得对,他燕飞明白向雨田,向雨田也明白他,因为大家都晓得虚空可以破碎的秘密,明白“破碎虚空”是什么一回事。
燕飞笑道:“向兄可知不论你说什么,我也难辨真伪,何用泄出师门秘密呢?”
向雨田微笑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燕兄虽身具超出一般武学范畴的玄功秘技,但仍远未臻足以击败我的境界,至于我如何晓得,则很难向你解说清楚。坦白说,这也是我肯向你说实话的原因,因为燕兄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向雨田现出回忆的神情,似重返至那段时空之内,回味无穷的道:“慕容文被人刺杀于长安最著名的花街,明瑶和我均猜到是你干的,更晓得你是特意暗助我们一臂之力,好引得苻坚旗下高手倾巢而出,离开长安去追捕你,使我们得到千载一时的良机,入宫救回明瑶的爹。事后明瑶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明瑶心中是感激你的,也对你改变了观感。唉!想不到你竞逃往边荒集去,还隐姓埋名,摇身一变成为边荒集的头号人物,也变成明瑶和我的头号敌人。这是否叫造化弄人呢?”
燕飞没有因此生出丝毫惧意,更没为向雨田的轻视动气,非是因他能漠视生死胜败,而是向雨田尚差了一筹,未能看破他阳神的玄虚,只以为他功止此矣。
燕飞哑然失笑道:“你这聪明的家伙,这么说,是逼我不得藏私了。”
燕飞满怀感触的暗叹了一口气。他情愿自己不知道“破碎虚空”的秘密,更没有结下金丹,能安份守己做个正正常常的人,和纪千千执手偕老。
向雨田欣然道:“在正常的情况下,我绝不会答燕兄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确有别于正常的情况,首先是我要以秘密来向你交换秘密,其次是动起手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什么都无关痛痒了,对吗?”
向雨田答道:“坦白说,开始修练《道心种魔大法》之时,我对书中所描述的,是半信半疑,岂知一发不可收拾,随着自身的体验和精气神上的变化,方知书中所言字字玄机,实有夺天地造化的奇效。不过我虽然自视颇高,但仍未狂妄至认为自己可超越所有古圣先贤,又或天分比我师傅更高。在弹思竭虑下,我终于从没办法中想出办法,就是要先大幅延长我的寿元,让我本身拥有比前人多上一倍或以上的时间,以勘破《道心种魔大法》的秘密。”
燕飞微笑道:“我只想问向兄一句话,我们是否非分出生死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