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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辑有些无奈。
裴珲是裴辑的从兄,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用,在裴氏家族之中,不是年龄大就能如何的,还是重点要看个人的能力,而裴珲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如这个从弟,裴辑只是看他一眼,裴珲就闭嘴不再抱怨了。
抱怨除了抒绪之外,其实真没什么用。
裴辑微微摇头。他这个从兄,武勇倒是有两下,可就是方略大局上差了一些。
裴辑缓缓的说道:曹军近日所为,就是要搅乱而已…若我等不乱,曹军便是无机可乘…
裴珲鼓着眼泡,显然不信。
裴辑伸手往北面指了指,你看看,看见了什么?
什么?裴珲问道。
峨嵋岭!裴辑哎了一声,峨嵋岭可是好打的?曹军这要攻下那高塬,不知道要死多少兵马!
裴珲点头说道:所以曹军才来打我们啊!
裴辑摇头,怎么跟你说不明白…
裴珲也是一头雾水,我是真不明白!但是眼前这城墙要是被曹军所破,可就真是家破人亡了!
虽然安邑城内粮草足够,但是储备的柴薪不足了,烧火吃饭渐渐的有了问题,而且关键是士气不高,众人心中没有底数,也不知道骠 骑什么时候来援,心慌慌的浮躁难定。
裴辑没叱责裴珲的丧气话,而是问道:我们这里战情,可有送到平阳那边吗?
早就送过去了!都送了三批了!裴珲竖起三根手指头,就像是三炷香一样,朝着北面晃了又晃,埋怨之气溢于言表。
骠骑欲争之所,并非一城一地…裴辑缓缓的说道,吾闻古之君子,务自修以待物,不假于人。夫求人者,其道易穷;求己者,其德日新。水之万物至弱,升腾则气,沉降则冰,皆为所化是也…
呃…裴珲挠了挠下巴上的胡须,你这话我听着,明白是明白,但是有些糊涂…
裴辑拍了拍望塔的凭栏,这么说罢,骠骑来援,只能是我们证明自己值得援…
怎么证明?裴珲问道。
守住安邑。裴辑回答。
裴珲瞪圆了眼,我们要能守得住,还需要骠骑毛球个援兵?
似乎好像也对哦…
裴辑陷入了沉思。
夜幕降临,峨嵋岭上的难民营地,在昏暗的篝火之中,显得多少有些凄凉。
即便是得到了临汾一地的骠骑人马救治,可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生活条件再怎么算都是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肉体和精神上的疲惫也一直都压在这些难民身上。
没有人喜欢当一个难民…
一场说走就能走的旅行,是在国家安定人民幸福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出现的。
有良好的秩序,才能有自由的空间。若是每到一地,就要冒着被人抢劫,杀害,甚至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的风险,还有人会说走就走?
疲惫的难民们围坐在火堆周围,他们的脸上刻满了战乱和流亡的痕迹,眼中透露出的哀伤和不安。
天下虽大,可是没有他们的家。
棚屋只是暂时的容身之所,而且即便是这样的棚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上,住得好。
土塬之上,远处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饿狼也似乎盯上了这些逃难的可怜人,据说已经有采集野菜的小孩被狼叼走了…
骠骑兵卒前去寻找的时候,最后只发现了一些被撕破的,沾染的血迹的破烂衣袍。
在自然界之中,部落种群之内,弱小就是原罪。
不过,幸好还有希望。
就像是这些黑夜里面的篝火,驱散了黑暗,带来了温暖。
乡亲…
王蒙默默的念叨着这两个字。
这是他在这个难民营地之内,听到最多的称呼了。
不是老张头老王头,也不是兀那贱民,而是乡亲…
据说,这还是骠骑大将军斐潜所创的词语。
在说这个词语的时候,那个军校满是自豪。
不管是在司隶,还是在河东,甚至是上郡也好,荆襄也罢,我们都有同样的一个名称,都叫汉人!我们都是喝同样的水,吃同样的饭,说着相同的语言,用着一样的文字…
我们祖辈生活在同一个天空下,父辈也生活在这里同一块土地上,我们也一样生活在这里,甚至我们的儿孙也会同样生活在这一片属于我们的土地上!我们都是大汉人!我们就是朋友,就是兄弟,就是亲人!
所以,我们大家都是汉人,也就自然都是乡亲!
那个军校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帮助难民挑水,搭建棚屋,甚至还替难民去挖掘集中排泄的粪坑…
那是真干活,不是装模作样拿个 锄头挥舞两下了事的那种,而是真的流汗,将自己弄得一身都是泥尘。
在山东哪里能见到这样的军校?
山东之地,但凡是有些权柄在手的,不管是多大,都是翘着鼻孔看人,而且必定会利用手中的职权,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要是真和普通百姓一起吃下等汤饼,那简直就是丢了山东官吏的颜面,必然只能是吃一点精致的糕点什么的,才能算是勉强充饥,也才可能会有一点力气,恢复一点精神来为泥腿子办点破事…
所以王蒙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可是事实又是如此。
一切的一切,简直超出了王蒙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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