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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西五十里,郊外。
天将明。
陈平胯下的毛驴早已疲累不堪,双腿跪在地上,宁死也不肯起身。这是陈平在路上以两颗金瓜子跟一个赶夜路的换来的。
“唉,也罢,你不是马,更比不过牛,也就只值两颗金瓜子了。”陈平用力地摁了下驴头,只得舍了那驴徒步向北。
这一路上他已经换了无数次方向,为的就是等项羽的追兵来的时候,找方向也能为他争取点时间。
现在正是春种时分,陈平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在路上遇到一个两个的农人,再花钱买了驴或者牛之类的,只要是能比自己两条腿走得快,哪怕是快一点也行,得省着力气再一路奔逃。
“吁~嘘~嘘~”身后传来了骑马的声音,听那马蹄声,还不只一匹。陈平身体紧绷,立马微弓下身就要摸绔腿处的匕首。却见那几人只是农人的身形,马也不是项羽军中的那般地长腿,便放了心,停下来,迎上去,就要与那几人买马。
只见其中一人把先前就晃着的绳套子一掷,就稳稳地套住了陈平,随后打起了响亮的口哨,对着他的同伴说道,
“又抓住了一奴隶,这次这个不赖。年青,块头又高又结实,能卖个好价钱。”
这是最坏的结果。听项羽说过,当年他和项梁逃难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裨将,就是因为不小心落入了南窜的胡人手里,被卖到塞北当了奴隶,到现在还渺无音信。
“谁?大半夜的在那干什么?”路边的闾门处传来了执夜人的声音,借着微弱的光,陈平看到那几人中没有几个不是脸色黝黑,便知道他们不是真的胡人。北边真的胡人是怎么也晒不黑的,他从小就知道。
即使不是胡人,听那干人牙子勾当的口气,也知道他们算不得什么好人,自己若不抓紧机会赶紧脱身,恐怕有性命之虞。
没等那人牙子开口,陈平便学着某些个军候的口气,流里流气地抢白道,“爷几个从荥阳来,想活命的,把你们闾里的牛啊马啊还有金的银的都拿出来!”
马上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闾门里“咚咚咚”的铜鼓声敲响了,四下里跑出了十来个乡勇,还有不少的村民以极快的速度聚拢来,把那几个人牙子团团围住,再带到亭尉那里。
亭尉笑了,他捏着那几人的脸,像在军市上买马的人鉴别牲口的牙口那样,上上下下看了几遍,
“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像是歹人。”
闾里男人们把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陈平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路上碰见的那几人用眼神制止住。只由得他们把自己与这伙强人一起捆在一间小小的柴房里动弹不得。
陈平这才看清,为首的那人,二十四五的样子,从眼尾处一道深深的刀疤直直地进了那人的嘴角,看起来分外地狰狞。
陈平用弓着身子,从头巾下蹭下一两个牙签大小的铁器来,再用嘴把它打开,竟然也有锋刃的一面,极快地割掉那绳索之后,再找了些稀碎的布把那几人的嘴塞了个满,然后起身逃离了柴房。
还没到院门口,就见那刀疤脸斜倚在一棵大树上,嘴里嚼着一根草,用挑衅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委实把他惊了一身的汗。
正在四下里打量哪有趁手的物什可以作武器时,那人啐掉了草,淡淡地说了一句,“韩翊,你可认识?”
陈平没有说话,把五感发挥到了极致,在找着武器。知道他和韩翊关系的,军中的,百姓中的,可不少,绝不能单凭他这一句话就卸下防备。
那人从袖兜里掏出一方丝绢,展开来,还在韩翊的眼前挥了挥,“这是你夫人的吧?”
颜色和大小有点像,因为两人离得有点远,陈平并不确定。
只见那人从袖口处掏出一块兽纹的金吊坠,把那穗子和丝绢的一角结在一块,挂在跟前的树梢上,嗖地一声上了树,只撂下一句,“想知道这绢子的主人在哪,到修武来找我!”
那人用的是前朝咸阳官中的口音,不掺一丁点儿的杂,且他中等身量,面容又太过普通,陈平一时间没法判断对方的出处,摘下那方丝巾,是爱妻的物件;那个虎雁图案的金吊坠,是小儿子周岁的时候项羽赏的,还有彭城小府(汉代时的少府,在秦朝和过渡时期别称“小府”)造的印记。
陈平不想像韩翊那样被他们左右,又回到了柴房处,却发现里边的十几人就像市集上的杂耍艺人手中的物件一样,一根头发丝都不落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此地不宜久留。陈平攒了军中最轻盈的步伐,三两步就到了那树下,学那刀疤脸,脚尖和脚踝借着力,也三下两下地上了树。
刚上树,便听着院落的门口传来了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便知是楚军军营里的追兵被带到,立马借着四周围茂密的树冠,朝东南方极速遁去。只听得身后院落的树冠处不断有箭羽声响起,而后远远地,好像听到有什么庞然大物落下的声音,还有更大的动静响起。
在被项羽的军队追杀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能逃多快逃多快,这是陈平以前替项羽刑讯的时候,那些个罪人说的。现在正是他实践这一说法的最好时机。
东南方是一片盐渍地,没什么庄稼,不过那儿却被人下了一个木桩,木桩上拴着一匹上好的枣红马,木桩四围的印子还是新新的。
陈平大概猜出了那是刀疤脸他们专门准备给自己的,便迅速地上了马,猛地夹了马肚子,朝更东边逃去。
待到离那闾三四十里远时,陈平找农户匆匆地买了粟米与鸡蛋和在一起,饲了那马后,便再飞也似地向西奔去。
……
溪水旁,方才从柴房里逃脱的那几人从树林里走出来,看着陈平西去的背影,问道,“柒哥,听说王上想要让他节制咱们。怎么看怎么普通,就他,也值得咱们这么大动干戈?”
“嗯,比韩翊强。”
韩翊当初刚进蜀道时就割了叛变的小九的脖子,那小九当时,可是刘邦间者中的最强者。陈平比韩翊强,当然也比在场的每一个人强。
小柒说的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