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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国,像赵甲种级数的官吏,项羽在彭城给他们安排有宽宽敞敞的宅邸,回到老家,一般建的至少也是四进五进的院落。
这个赵甲,偏偏是个例外。他家的院落,勉勉强强算个二进,门楼也是那种极寻常的,如果不是再三确认过,韩翊是绝对要错过的。
走到门口时,从门外一眼望着没有影壁的内里人来来往往地忙碌着,就再没有进去过。
“怎么,不进去?”韩翊还没走出半里地,一个操着浓重的楚音的人紧跟着过来。
“还用看吗?就赵家那个样子,偷只鸡都藏不住,更何况是那么大个人?”韩翊很是沮丧。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不?”
韩翊不想理军市令。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哄得刘邦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做事,反正一想到他要做的算不得什么好事,就想离他远远的。
“项颜现在不在赵甲手上。”
不可能。那人算不得个舍生忘死的义士,他怎么可能把项颜这张对项羽和刘邦都有用的保命符舍掉?
“赵甲死了,跟着他的那个叫萧简的,是早就被萧县萧家除名了的,他以前就不务正业,到处闯祸,萧家容不得他,就除名了。”
那个萧简的死活,韩翊还真顾不上,项颜究竟咋样了,这个军市令,说话还真的急人。
“出这这事之后,再加上他买卖人口等罪,被判了刖刑,说是这辈子被废了也不为过。”
“那个叫项颜的,被你那个叫铃儿的小妾接回栎阳了。身体虚亏得厉害,估计这辈子都得在好好地将养中度过了。”
一听到这,韩翊的牙咬得嘎嘎直响,只想冲到栎阳去把那个叫萧简的一刀刀地剐了。
却被军市令一把拉住,“陈平让我转告你,那处萧简,虽说已被逐出了族谱,但身上流着的也是萧家的血。
还有一点,相国也姓萧。”
听说彭城大败后,是萧何一次次地把兵力粮草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刘邦手上,刘邦才有那与项羽一较高低的底气。
在这种刘邦与项羽一较高低胶着的状态下,韩翊自己的情绪,必须让位于大局。
韩翊的脸前所未有地难看。
听说韩信的夫人,是萧家认了的女儿,正好也在栎阳,韩翊要找她唠唠家常。
“我要见五羊氏。”
军市令愣住了。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哪位是五羊氏,或许是个很重要,但够低调的妇人吧。
五羊氏和众多刘邦军中的将领的家眷一样,都在栎阳或才新郑住着,那儿离荥阳算不得天涯海角之别,有一次铃儿路过韓信府邸时,曾指给他看过,只是他一想起韩信与陈平不和,心里不舒服,就一次也没进去过。
而后,军市令笑了笑,“汉王说,你已经很久没进宫去拜见各位主子了。他让你先去拜会一下再说。”
韩翊这才想起来,这军市令在得知项羽已经暗中放弃找寻四海升平楼的真娘后,还在孜孜不倦地找着她。就知道他还没有放弃他的复仇。
“那——周叔有没有要我带进宫的话?”作为臣下,与刘邦的后宫有不明不白的来往,简直是找死。
“么,么有。”军市令语气有点不自然。
这时候,韩翊想试探军市令,军市令也未必没有要试探韩翊的意思。
“不对,我记着周叔好像托我转告过王后,一定会让她和太公平平安安地回到汉国。
从那时候起,我盼着呢。想王后盼着的心情是更加地急切吧?
叔,战事一日紧似一日的,赶紧把王后送回汉国,我好进宫拜见她啊。”
军市令听到这,脸色先凝滞了一瞬,而后很快地恢复了平常,
“是么?我有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韓公子莫要把对老夫的期待错当成现实才好。”
军市令终于停止了对韩翊的试探,韩翊松了口气。他现在最想干的,就是回栎阳看一眼项颜,眼见着了,心才安。
“韓公子,老夫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就此别过。别忘了,汉王让你去宫中拜会戚夫人的话,去不去在你,老夫的话反正是带到了的。”
这人,试探起人还要分两次来说,这人是越来越不敞亮了,啧啧地感叹起来。
“有其主,则必有其奴,老夫也是颇为无奈啊——”伴随着这样的话,军市令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也不知道军市令的话有几分真,韩翊紧跟着他。
“怎么,不怕我把你吃了都不带吐骨头的?”军市令看韩翊跟得紧,就调侃起来。
“周叔,除了项颜在铃儿处,你还有哪些消息是和我相关的?”
只要把这些个大的小的粗的细的消息都理一遍,总会得出些让人心安或不安的结论,而这种结论,才是最可靠的。
“还有的啊?没有了。要是硬要说出一个来,那就是我很嫉妒那个叫韩平的老头,他现在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好不痛快,让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韩翊走到军市令的前头,然后转过身,倒着走,逗着军市令,
“周叔,苟敬,我苟叔,你听说过没?他唯一的儿子小六没了,他把我当成他孩子,现在我给他养老,他跟韩平他们一起生活,就住隔壁院里,生活也惬意得很。
如果你放得下,也可以把我当成是周推兄弟呐,我不介意关心我的人多的,多多益善才好哩。”
军市令的脸上有了活色,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一边去。你连一个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小妾都放不下,还来教训我。”
眼里有向往,但在现实中却不松口,用来形容现在的军市令再恰当不过。
韩翊知道,他即使再认可他,也不会来找他。因为军市令不可能放下周推之死。
他对上的是整个刘氏家族,再不择手段的人,心里也有那么点柔软的地方。
“还有一点,即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真娘是谁,但刘邦和项羽打了这么久的仗,哪怕是闭着眼睛都该判断得出来,她早就到了刘邦手上。
她代表的东西到了刘邦手上,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刘邦让你去后宫拜见谁谁谁,不用那么放不开。”
军市令跳上了一辆驴车,给了车夫几个刀币,然后就与韩翊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