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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干笑了一声，“那可还适应京城的生活？”
一个年轻男子从人后走了出来，高瘦白皙，眉目清秀，是叫廖致远还是叫什么的。这人不是在易通做个小知县吗？怎么摇身就上了金殿，跑到皇帝跟前来了？
“夫人可随您一起上京了？”
出了宫门，王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我了。廖家也有一辆朴素的蓝皮小马车停在旁边。
皇帝说：“朕听封峥说了，知道你们这一路不容易，回来的时候更是险象环生。你一介女流，却是有勇有谋，实在当得嘉奖才是。”
我们父女俩给皇帝磕头行礼，听到皇帝放下了茶杯，说了声：“起来吧。”
这边折腾了一阵，廖致远终于从隔壁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地走上前来，弯腰拱手，对着皇帝说：“恭喜陛下，那宝印确实是真的。”
就这样，我神游天外，我爹生着闷气，我们俩喝光了两壶茶，张德全才过来，说皇帝终于商量完事了，可以见我们了。
大概命中注定了要发达。张氏洗了三年衣服，依旧容颜美丽。宫人同情张氏，借机告诉先帝，说尚衣局有宫女绝色。张氏就此得宠，飞黄腾达。
我见他们开始商量政事，便告辞出来。
我爹做了半个时辰的冷板凳，心情很不好，冷哼了一声，板着脸就大步走出去了。
廖致远立刻朝我躬身，动作斯文优雅得很。
“下官是四月初被提的吏部侍郎，实属意外之幸。倒是郡主您，巾帼不让须眉，让下官甚为敬佩。”
偏殿里面熏着荷香，大铜盆里盛着冰块，上面搁着西瓜。萧政穿着一身银蓝色的常服，坐在窗边喝茶。还有几个官员伫立在旁边，听候吩咐。
廖致远微微讶然地望着我。我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补充道：“当然，都是瞒着我爹的……你也别同我爹说。”
我大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廖致远先送我上了马车。
皇帝在这边和我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心思也全放在隔壁。我爹这人真不懂看脸色，还一本正经地和皇帝说秋季换防的事。皇帝漫不经心地笑着，只说日后再提也不迟。
廖致远抬头看我，目光清澈，“让郡主见笑了。”
那年轻男子应了一声：“是。”
皇帝似乎很高兴。我想他一见我爹给他磕头，他都很高兴才是。
我小跑着跟着他，还不忘给张德全塞了点辛苦银子，笑道：“有劳张公公了。”
我笑，“那都是外行人瞎凑热闹，只有吃亏了。我知道有条路，从后山上山，人很少，不但可以观赏红叶，还有个小茶馆可以歇脚。廖大人若今年秋日有空闲，等我和朋友一起赏秋时，把你也叫上好了。”
我坐好了，想了想，掀开窗帘唤了一声：“廖大人。”
只是他也不想想，皇帝都这么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弱冠少年了，又怎么会依旧在我爹面前做乖儿子样。我爹和先帝情同兄弟，但是毕竟不是亲兄弟。在皇家，就连亲兄弟也都阋墙的，互相残杀起来眼都不眨呢。
我又惊奇又好笑。这人原来对我十分冷淡，怎么转了一圈回来，反而主动上门拍马屁了。
我爹教训人教训习惯了，还当皇帝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太傅的小孩子吗？
“物价贵了些，其他都还好。”
“四下也没人，廖大人无需这么拘束。”我大方道，“你现在住在哪里的？”
皇帝拿过来看了看，想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便转头对旁边一个年轻官员道：“廖知事，你最是懂古玩的，你来帮朕看看。”
廖致远抬头望我，双目明亮如星，目光闪动了一下，又深深躬下了身。车走老远了，我回头还望见他保持着这个姿势。
我们到了皇帝处理政务的清思园，大太监张德全笑得像尊弥勒佛一样，给我爹行礼道：“皇上正在里面接待臣工，还请王爷和郡主稍等片刻。”
“回郡主，是的。”
张太后原本是地方官员的女儿，生得秀美端丽，选入宫做宫女后，被当时正得宠的刘贵妃看到了，便被打发去了尚衣局洗衣服。
我道：“廖大人这么一番夸奖，我怎么听得心惊肉跳的？”
廖致远笑道：“下官也是早就听说了京城秋落山的红叶十分有名。听说赏秋时节，山上的寺庙茶馆全部人满为患，有十金买一座的说法。”
廖致远顿了顿，说：“下官还未成家。”
“京城虽然嘈杂，却也有不少好去处。城东的城隍庙，夫子庙，城南的夜市、荷花池，都值得去看看。特别是城外秋落山上的红叶，是你这样的文人的最爱。每年秋天，登上观赏红叶的游客，都可以把山路挤得水泄不通。”
我被夸奖得浑身舒畅，之前被我爹骂了后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了风向，过来笼络我了，不过这人说话谨慎，态度不卑不亢，听他吹捧，只有觉得更加愉悦的。
我知道四海胡同，那里住着不少中等官员和文人墨客。
我看了我爹一眼，他也听到了，又冷哼了一声。
我摆摆手，同他一起慢慢朝着宫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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