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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菲道：“奴进山不久，女郎们说要分头行动，大伙儿便散开了。奴在林子里随意走，听到南边有动静，就赶了过去。其实奴赶过去的时候，相王已被救下了。侍卫们都在围剿那些虎豹。奴看到有一头漏网的豹子，赶过去一箭射了下来。后来临淄郡王就带兵赶来，将相王护送回了营地。”
他已变了。
“旁的女官怕是要眼红了。”丹菲笑道。
曹丹菲人前一贯要强独立，偏偏会往段义云的怀里扑，这可不是普通的相识。这分明是有旧情的。看段义云那宠溺怜爱的眼神，怕也早就情根深种。
红菱认得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丹菲蹙眉，有些犹豫。
崔景钰青了脸，李隆基酸了牙。
李隆基削着一根竹棍，冷声道：“大兄，父亲，此事只是暂缓，却是就此放过了。这一笔笔帐，儿子都替您记着呢。将来定要那毒妇如数奉还！”
崔景钰看了她一眼，指了一头豹子，让人抬了过去。
李隆基率着侍卫策马而来，手执一架弓弩，面色狠厉，道：“背主之人不可留！若他们告发了阿菲，让她如何自处？”
“不怕。”段义云清楚宫中规矩，“我再送里两槲东珠，鹿茸野参，你那去孝敬尚宫，笼络同僚。旁人只当我巴结皇后女官罢了。”
相王叹气，“那几个活口眼都不眨一下就肯背主，哪里信得过？万一待到大家面前，张口反悔，我们如何收场？”
韦皇后见问不出什么，便让丹菲退下了。
“入宫后疏于练习，已退步许多了。”丹菲腼腆笑。
段义云道：“如今我回来了，你也没有必要再待在宫里了。景钰说他有法子将你弄出宫来。我现在在长安里和乡下都置有屋，虽然不大。你到时候住在长安也好，住在乡下也行。回头我在派人将你父母的坟迁回来……”
丹菲心头一阵疼痛，半晌才道：“云郎，我这也是为了成全自己。你不是我，你不懂。”
李隆基的惊讶溢于言表。
“就说遇了虎豹，幸而崔郎在侧，将他救了。”李隆基沉声道。
“阿江死了……”丹菲艰涩道，“她托付我的事，我也没办好。”
那个孙郎一见丹菲，立刻磕头，连声道：“娘子饶命。小的也不过听命行事。小的愿率兄弟们投相王，效犬马之劳。娘子饶命，相王饶命！”
丹菲反手握紧他的手。他们两人如今同病相怜，都是孤单人。
她大哭一场，双眼和鼻头还是通红的，嗓子也有些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欢快。一时间好似天地山河在她眼里都焕发了新的色彩，仿佛之前一直有一层灰纱笼罩，如今那纱被一把掀开了。
“突厥兵以为我死了，丢我在雪地里。后来有人来战场拾遗，见我没死，就把我救了回去。那户人家当我是个小兵，也没在意。我醒来已是数日后，到处都说我们父子都死了，又说我父亲墨贪。我便知道是韦家做了手脚。我当时孑然一身，自知无力为父申冤，便等伤好后就去投奔了张将军。我也不敢连累张将军，隐姓埋名投了军。文是我母姓。”
“我不走。”丹菲轻柔却坚定道，“我与相王和郡王有过约定。我要为父平反！”
崔景钰以目光询问相王。相王嗟叹，摆了摆手。
“人都死了？”
“郎君，人带来了！”崔家部曲将几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抓了过来，“不负使命，一个都没跑。郎君您看怎么处理？”
崔景钰扫了扫搂在一起的两人，嘴角抽了抽，“这事闹得太大，带会儿回营地圣人问起，相王打算如何说？”
李隆基和崔景钰骑马跟在他们身后，看两人亲亲热热地交头接耳。
既然相王打主意将遇刺的事遮掩下来，刺客的尸体全都处理了，对外便只说是遇了虎。及时赶到并救下相王的崔景钰自然成了英雄人物。
那孙郎直起声还要说什么，突然斜里一支弩箭射来，穿过他后心从胸前钻出，带出一簇血花。孙郎双目圆瞪，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砰然倒地身亡。
柴尚宫擦着丹菲的肩进了帐里，附在韦皇后耳边低语几句。韦皇后脸色一变，随即借口身体不适，让命妇们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见崔景钰没有回应，李隆基扭头打量。崔景钰俊美面容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双目漆黑幽深，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意。
段义云扶丹菲上马，还顺手摸了摸红菱的脖子，“小红菱呀，你最忠心了，一路都跟着你家娘子的吗？”
家破人亡，敬爱的父亲蒙受冤屈，妹子惨死，继母弟妹沦落掖庭，亲族被贬谪……这一桩桩事，将当年那个心怀良善、温和谦逊的男儿，改变成一个双眼阴郁、冷峻多疑的男人。
“父亲要忍到何时？”长子李成器的脾气是诸子中最温和的，此刻也气得脸色青紫，“那毒妇竟然当着圣人在场，都要对父亲下毒手。今日若不是崔四郎及时赶到，父亲恐怕……”
崔景钰淡淡道：“说是相识好些年了。”
“不！”段义云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是我们段家的大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