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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都传来一阵轻呼，可见看热闹的人真不少。丹菲收了手，冷傲含怒而去。
李隆基怒火中烧，满脸赤红，“我要去见大家！太平姑母是他妹子，我便不是他儿子了？儿子与妹子，究竟哪个更重要？”
“殿下不用担心。”崔景钰道，“中书省中诸人都大惊失色，十分愤慨，并无人响应。宋尚书直言东宫有大功于天下，真乃宗庙社稷之主。诸人纷纷符合，驳了公主倡议。太平公主虽勃然大怒，但是也无计可施，只得打道回府了。”
“这曹蔚娘倒是真有几分不俗。”
走到路口，丹菲就不肯再走，把手从崔景钰掌中抽了回来。
“默啜老贼前些日子又遣使请和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李隆基问。
丹菲不禁莞尔，“太子妃才是明白人呢。”
“殿下冷静些。”崔景钰沉声道，“您这样同圣人争论，不会有个结果，反而伤了你们父子之情，顺了太平公主离间之意。我来之前已同宋尚书和姚中书商议过，若是纵容太平公主胡作非为，长此以往，只会复蹈韦武之祸。不如就趁公主始露头角之际，给予重击，将其野心扼杀。”
“瞧！”
李隆基一身酒气，朝那些人呸了一声，对丹菲道：“都是你分了我的心。”
崔景钰嘴角抽了抽，强忍着笑，用力板着脸，“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好好备嫁妆，乖乖等我来迎你。”
众人起哄，“美人一来，太子就在看不见其他咯。”
“你也是个明白人。”太子妃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
谯王一事出后，逊位的少帝改封为襄王，出为集州刺史。虽说是送去上任，却同流放无意。朝廷还派了中郎将，领了五百军士守着他，就怕他也弄出谯王之祸。
“总算来了。外面的人没为难你吧？”
“听说太子妃也十分喜欢她，总将她招去东宫说话。别是知道自己身子不行，已先选定了接班人了？”
景云二年的正月，上元节刚过，冬雪还未消融，草木依旧萧索。
太子妃笑道，“那些妇人，口舌最多，颠倒黑白，无事生非，最是讨厌。我身子本好多了，就是嫌烦，才继续装病。反正赵良娣爱热闹，让她替我应酬去。”
说罢，啪地扇了崔景钰一个耳光。
“这都半年了，还没消息，怕亲事是结不成了。”
众人静了一刹，继而发出轰然喝彩之声。
一名身段高挑，披着缀织锦狐裘的年轻女郎被奴婢簇拥着，走进宫门。
大唐同突厥议和，将宋王李成器之女封为金山公主，许嫁默啜之子杨我支。那杨我支的年纪足可以做金山公主之父了。李隆基很是疼爱这个侄女，分外不忍心将她远嫁和亲。
丹菲道：“太子您英武睿智，又甚得群臣百姓拥戴，更于社稷有功。您为储君，乃是众望所归。可公主助您诛韦，拥立今上，却是为了掌权夺势，不是为了扶持您。她当您是个踏脚石，却不想您反而成了她的拦路山。换我是她，也定要将您除之。只是殿下，天降大任，必先有一番锤打磨练。您如今举步艰辛，正是在磨练之中。只要您能坚守本心，不改本色，韬光养晦。今日示弱，也是为了等待将来反击之机。我同景钰对您忠心一片，愿倾所有，祝您成就大业！”
咚——咚咚——接连三声，三支箭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当当地进了铜壶的细嘴里。
“宰相们如何说？”李隆基拳上青筋曝露。
窃窃私语的女人们都倏然一静，继而又爆发出兴奋的低语。
崔景钰黑着脸看她，语气却十分柔和：“耶娘又在催我们的婚事了。说是三月初八是个吉日。”
“那小女替太子投壶，帮您赢回来就好了。”丹菲笑吟吟地接过三支箭，白皙修长的手指拈着，随意地朝铜壶扫了一眼，抬手就掷去。
上年末先有奚、霄两族犯塞，段义云连女儿们的百日酒都没喝上，又带兵出征。听说夫妻两人似乎还在分别前闹了点不愉快。
去年末到今年初，虽然于丹菲来说，不过是去了一趟沙鸣，重新安葬父母。但是对男人们来说，却是一段难熬的日子。
“曹家同崔家如今到底怎么一个说法？”
圣人同先帝一样，耳根子极软，毫无主见。当初能即位，也都亏李隆基冒险诛韦。如今一边是爱子，一边是拥立有功的妹妹，他也两相为难。李隆基只好改变了策略，堂堂太子，传递个消息倒像做贼一样，真是气闷不已。
兴庆宫的花园不大，却被妆点得五光十色，宾客撒布各处。东角暖阁处，太子李隆基正同一群年轻男女在饮酒投壶，玩得正热火朝天。
丹菲青着脸点了点头。
兴庆宫中却是张灯结彩，歌舞喧哗，宾客云来，四处可闻欢声笑语。
这是一年之中最阴冷潮湿的季节。城外春耕已经开始，长安城中的社交季节却还未到。权贵人家都不耐这阴寒的天气，缩在家中，盼着天气早些暖和起来。
“吵起来了？要打架了？”远处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宾客议论纷纷。
李隆基口中的“她”，指的正是太平长公主。
两人神色一变。
“她野心也太大了。”
“太子已有三子，曹氏若真做了新太子妃，将来生嫡子，将来储位之争可就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