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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道不对，抓住桐儿就问：“怎么没见云香？”
我焦急大叫：“云香——”又不敢贸然冲进去找死。
那衣架一头被压在床底，我使劲抬了好几次都抬不动。屋子里越来越热，烧脱落的东西不断往下掉，灼热的空气烧着喉咙。
桐儿一脸担忧地递帕子给我，我胡乱擦了把脸，坐下来喘气。
男人们果真又停下了厮打。自然灾害分分秒秒降临，有个台阶不下就是白痴。
宋子敬说：“我去吩咐他们弄点吃的。”他和孙先生走了出去。
我抓着砖石围墙的手已经僵到没有知觉，可是一口气憋在胸腹之间让我坚持把话说完。
“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废话出去再说！”我把湿衣服披她身上，动手使劲抬木架子。
小郑还很关切地主动上来扶住云香：“你怎么了？脚受伤了？”
“其他人呢？”
我气得差点吐血，这都什么时候了？
等等，这是什么一个情况？
我扭头朝着已经醒来的昌郡王喊：“王爷下令开城门，放百姓自行逃生吧！”
耶律卓已经怒不可遏，反身从身边副将处抄来一把长弓，提弦拉满瞄准我。萧暄惊骇一夹马腹前冲挥剑吹去，而小程则一把拉过我将自己挡在我身前。
我站在门口进退不能干着急，狠狠跺脚，实在忍不住，把他的话丢到脑后，摸索着往里面走，一边扯着嗓子喊：“云香！云香你在哪里？你听得到吗？”
整个天地间似乎只余火山的咆哮声。
“你四海求医这么多年心里清楚，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娘的性命。耶律卓，你自己好好斟酌吧。是现在就退兵，还是一鼓作气攻城掠地，然后回去给你娘收尸，让你辽国百姓看看你就是这样以孝治国，看看一国之君就是这样不孝不义没有良心，看看你以后午夜梦回会不会见你娘血泪索魂……”
漂浮的身体再缓缓落到实处，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还有外面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屏风另一边压得很低的说话声。
然后渐渐有声音传到我耳朵里。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着他温暖的体温和坚实的胸膛，心里一片安宁，周围的飞沙走石和呼喊哀叫统统与我无关了。飘荡一个月来的心终于塌塌实实地沉静下来。
耳边似乎震荡着低沉的笑声，搂着腰的手收得更紧，有什么温热柔软又湿润的东西小心翼翼印在脸上和唇上。
我啊了一声。小程的眼睛大概是这个浑浊世界里唯一依旧清澈澄明的事物，我没办法对着这双眼睛撒谎：“是在我这里。不过我是从我家地窖里找到的。”
尾声被火山又一次猛烈的喷发给打断，随之而来的是浓密的黑灰还有大如拳头的石块。小程眼疾手快拉着我就跑回屋子里，只听咚咚声撞击在屋顶，瓦砾纷纷破碎。还有滚烫石头打中窗户，窗纱立即燃烧起来。
“横竖一死，被烧死砸死也是死，被刀剑砍死也是死。呆在城里必死无疑，逃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耶律卓哪里受得了这挑衅，一把丢开大弓抽出配剑朝萧暄劈过去。两人立刻打斗在一起。旁边将领士兵见上司又打开来，也纷纷重拾刀剑开始厮杀。
我叫了几声阮星，他却没有回应，我当即决定自己进去救人。
阮星突然猛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欣喜：“看到王爷了！”
我一下站起来。起得太急，眼前一黑，身子往一旁倒去。
萧暄同他实力相当，两人比试良久都不见胜负。耶律卓魁梧大力擅使刀法，萧暄灵活矫健剑走轻灵游刃有余。两人如同两只兽，红着眼睛亮出獠牙伸长爪子，纠缠在一起，撕、咬、抓、挠，血腥彻底激发了男人的野性，刀剑犹如利爪向对方扑杀过去。狠命一击，躲闪，回身反咬，至死方休。
萧暄镇定地冲我点头一笑，我以为他会如往常一样火冒三丈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可他没有，他温柔而坚定地说：“我带你们出去。”
我更委屈：“我怎么会知道天灾人祸满堂红？”
“怎么会？”我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老实交代：“我是文博侯谢太傅的四女儿，谢昭华。”
好不容易松动了，高了那么半厘米，云香急忙抽动脚努力要挣扎出来。可是我连日劳累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那口气一岔，手下一松——
“看她爹去了。”小程皱着眉头看我，“你怎么搞的？”
我觉得很安心，很舒适，在这个人的怀里，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也没有孤单和死亡的危险。
先把外衣在融化的雪水里打湿，再撕了条布罩住口鼻，裹上湿衣服往里面冲去。
木头房子着了火，救都救不及，噼里啪啦烧得热火朝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在烤箱里的复活节火鸡，一头一身大汗，又被烟呛得直咳嗽。
小程神情肃穆摇了摇我，问：“我师傅的《秋阳笔录》是不是在你这里？”
我冲到围栏边，顺着风朝着下面大声呼喊：“大漠子民自相残杀，山神震怒火山爆发！若心里还存有一丝善念，若还有一点念头想回家同老小团聚，就快快放下屠刀逃命去吧！”
“闭嘴！”我吼她一声，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去抬那堆东西。
“我怎么了？”我纳闷，“不说了，我要出去看看。”
阮星从里面一身狼狈地出来：“敏姑娘？”
两个男人的眼睛都发红发亮，兴奋赏识英雄惜英雄，却又嫉妒愤恨遗憾相识太晚。大刀长剑锵地一声相击出四溅银火。
“还没有找到。也许云香姑娘已经逃出去了？”
我清晰地听到我和小程的激烈心跳。
一直扶着我的萧暄敏锐地感觉出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都先出城，离开这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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