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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说:“她说你不要责怪自己,说你给她写的诗她很喜欢。”然后回忆着背了两句。
沈家的二小姐,顽劣不驯之名早已外扬。我虽极少出家门,却并不妨碍外人对我说长道短。那时我已知道自己与常人的不同,而旧友都已超度,家中却没有适龄孩童与我做伴,我顿时非常孤单。
薛晗脸色发白:“你在同谁说话?”
我问:“写的什么?”
只见他拧着眉,张开嘴猛地把夹了泥巴馅的糕吐了出来。
薛晗一愣,脸在瞬间红了。他吃惊地看着我,我亦单纯地凝视着他。他的嘴巴开始发抖。
我在旁看着,趁他不注意,往他的茶里撒上一把盐。
薛晗的脸一下转成青色。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啜泣声。我寻过去,看到薛晗院里树下哭着。
我瘪起嘴,委屈道:“人人都不理我。他们都不和我说话,装做看不见我。还以为你也和他们不同,没想到也是一样的。”
薛公子念道:“汉苑钟声早,秦郊曙色分。霜凌万户彻,风散一城闻。”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薛晗大怒:“不要胡说!”
于是我开口:“薛晗,你娘叫你别哭了。”
我冲他讨好地笑:“小黑,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豆沙酥皮糕,可好吃了。”
我假惺惺地问:“要去茅房吗?”
我不耐烦,对那妇人说:“你儿子脑子有问题。”
只听薛晗冷声道:“我知道是你。”
爹胡子一抖:“学?你学了什么?活了十二年了,连首诗都不会作!说出去还是沈御史家的小姐,笑掉人大牙去。”
我叫道:“为什么不说他会欺负我?”
我大声朗诵:“帝高阳之苗什么兮,朕皇考曰伯庸;什么提贞于孟什么兮,惟什么什么吾以降……”
薛晗还是一言不发。
他若无其事地咽了下去,转身走开。从始至终没看我一眼。
薛晗面如酱色。
他在我家一住就是好多年。我想一定是薛将军儿子太多了,少了一个也没发觉。
我心生一计。次日起了个大早,跑到薛晗的屋子外躲着。丫鬟服侍他穿衣服,我就翻窗进去,往他的床上倒了一大杯水。
姐姐狠瞪我:“这天下还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于是那天我又在薛晗的夜宵里放了一大把胡椒粉。
我扯他的袖子:“你要住在我家了吗?那你以后可以陪我玩咯?”
我忍,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地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气的抓起笔朝他扔,他眼皮都没抬就接住了。
薛晗无神的眼睛瞟了我一眼,转过头去,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管它蝴蝶蜜蜂,没有我,还不知道埋在哪处土下。
没念完,因为薛公子已经倒在了椅子里。上天保佑他没被我气死,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爹罚去跪祠堂。
姐姐总笑我:“阿眉吃醋了。”
我听到她们偷偷说:“五郎真俊,若能做我夫君该多好。”
我全神贯注看他张开那张漂亮的嘴巴,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脸色忽然大变。
这都说的是什么?
薛晗狠狠瞪了我一眼,还是没出声。
噩梦?管自己亲娘叫噩梦,活该吓死你。
我说:“你娘看你哭,很心疼,要我叫你别哭了。”
我在大槐树上磕瓜子,瓜子壳纷纷扬扬落下,薛晗就在树下用剑唰唰唰地把瓜子壳挥开,一片不漏。我吃完瓜子,掏出一个桃子啃,啃完了把核随手一扔,他又唰唰两下,核分成了四瓣。
日子久了,我也渐渐习惯将他当成家人。
有必要吗?不过一口泥巴,他又没吃下去。
他说:“长安清早的钟声。”
我又唱又跳:“小黑爱吃泥巴糕,吃了一个还想要!”
我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这般关照下,薛晗黑瘦的身子终于长了几斤肉,也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然后要我念诗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