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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说：“存着，自然有用处。”
我说：“我们以前见过吧……”
一下是一片光明清亮的地方，草原茫茫，轻风拂送，我迎风站在草地里，感觉一阵舒畅。
又一阵疾风。树林哗哗做响。远眺，群山已被雨雾笼罩，一片朦胧，满目萧索。
狂风刮开了窗户，雨点夹杂着冰雹打了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眼帘，随即而来的雷声差点把我震聋。
娘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一个地方。我们迈过了高高的朱红色门槛，经过一座座巨大的佛像，然后来到一个开满鲜花的院子里。
紧接着下一道白光如剑向我射来。我本能地抱紧怀里的毛团，闭上眼睛——
身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净初，你不该顶撞他。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
每一下雨，那伤就发作。毕竟当初伤得太重了，舜华能把我救活，也好在他是只精通医理的老狐狸了。
我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冲了出去。外面风雪大做，冷得要死，冰雹砸在我的头上，疼得我嗷嗷叫。
我舀了一瓢凉水。
窗外白光一闪，轰隆巨响砸在头顶，顿时地动山摇。我手里的瓢哐啷掉在桶里，溅了一身水。
我睁开眼睛，满眼风雨肆虐后的疮痍。风已停了，雨也歇了，天空一片澄明，星斗遍布，晶莹闪烁。我被人抱在怀中，温暖的气息围绕包容，那人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我沈眉虽然也不是什么娇弱无力的千金小姐，可是从小到大也没干过什么粗活。一翻劳作，身体是好得快了，但是也累得要死。
狂风吹得一扇窗户哐啷响，舜华回过神来，垂下视线。他站起来，稍理衣衫，从容优雅地离去，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只老狐狸也太阴阳怪气了。我盯着他衣袂飘飘的背影。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厚实的胸膛，紧紧搂住我的手臂。我愣住了。
我猛抬起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舜华的死人脸一片青白，有点吓人，烟水晶色的眼睛里又陌生的情绪在浮动。他直直盯着我，我被那专注复杂的眼神给定住，有点不知所措。
我朝他走过去，才迈了两步，一道天雷轰地击在三步之远，那股灼|热的气流一下将我掀倒。
/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身子一震，背上一阵灼|热，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并不觉得痛。天雷不会重伤人，只是我以肉身为老狐狸挡天雷，总是要受些波及的。
我手一挥，他身上的捆仙索松落了下来。
胸口抽痛。我丢下手里的东西，捂住心口。疼，疼得冒冷汗，疼得眼睛一片湿润。
房间里空荡荡的，摆设一团乱。我大叫：“狐狸——”
古人都说冬雷阵阵夏雨雪，才敢与君绝。如今春天一会儿暴雨一会儿冰雹的，又算个什么。
我泄气，“我的伤不都好了吗？你还要这些草药干什么？”
我听到自己说：“他那样惩罚小狐狸，分明是挟公报私。自己缺德就算了，我可不想被当成他一伙的。”
舜华的脸抽了抽，头顶黑压压的一片。
我胡思乱想的，一边使劲把一根枝条从那一大团麻中抽出来。
老实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勤奋过。回想以前总想方设法装病不去薛晗那里念书，他却总找得到方法戳穿我。于是我又要受罚，他写字我就要给他磨墨，他看书我就要给他扇风，他口渴我就要给他倒茶。
浓雾涌上来，又消散去。我回到了自己还是三、四岁时的样子。
/等我回来，阿眉，等我回来！/
舜华也在那瞬间反应过来，猛地一把将我推开。
只是这个狐做得逍遥，统领方圆万里的众狐，自立为王，高高在上，大权在握，景山一代乃是他权利中心，好比人间天子皇城。他在这里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我跳起来，“喂，你用得着推吗？我又不吃人！”
那声音带着无奈宠溺的笑：“可你真不该顶撞他……”
“净初，”那个温柔的声音又响起，“我该拿你怎么办？”
苍白的皮肤上，遍布伤痕。舜华虽然给我用了很好的药，但是始终有浅浅的白痕留了下来。胸口有一个寸宽的疤，并不起眼。我却知道这险些就是一个致命伤。
一个响雷打在头顶，地动山摇。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晕晕欲坠。就在这时，门突然砰地一声被踢开，一个人奔了过来。我被大力拉起，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外面雨似乎小了，但是时有闪电划过长空。我探头望去，天空中云层翻涌，如江水滚滚浪潮，那股阴翳灰暗，透着浓浓的躁动与不祥。
一道雷电轰在房上，房顶瞬间给掀去了一半。
山风夹着水气，带着几分萧肃。又要下雨了。
/净初……净初……/
舜华老爷没有出来吃饭。他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却还喜欢赌气绝食，真让人啼笑皆非。
我瞅着那一大堆荆棘条，肚子里把舜华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阵疾风过，吹乱我的头发，几滴冰凉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一下勾起一段不算美好的回忆。
舜华忽视，冷冰冰道：“我救治你，供你吃喝，还教你法术，你总得知恩图报才是。做人，也不能太懒惰了。”
那夜，降临得似乎比平日早。
我把手一摊：“你看到了。我在休息。”
/阿眉，不要恨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已经停歇，只余哗哗雨声。我张开眼睛，触目一片火热的红色，那份温度，让我冰冷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
我打了一个大喷嚏，蹲下来继续摘草药。千秋草，续骨生肌，市价千金，这里堆成堆。老狐狸可真有生财之道。
屋外雷雨轰鸣，屋内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嘶喊，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