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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攸宁呼吸一窒,垂下眼睑,闪躲他的视线,“你觉得有吗?”平语。
“我不知道。”李准辑收回了视线,一声笑叹,“或许。”
所谓魔法般的‘一刻’,李准辑原以为,他对面前的这个人念念不忘,是源于自幼时见她的第一眼,惊为天人。可五年前,他在医院见到这个人之后,断断续续的做起奇幻的梦。
梦中他们大学就在一起了,梦中他所有的艰难时光都有她的陪伴,梦中因为她在,他遇上再大的困境也从未真正进入谷底,直到,梦中的他向她求婚了。梦中被求婚的姑娘,完全没有表现出惊喜,反而更多是惶恐,是愧疚,是双目垂泪的一声对不起。
因为伤到脑袋缝了五十几针,也没好好休养就登台表演,李准辑一度认为奇幻的梦境是他受伤的后遗症,也怀疑过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初恋’,求而不得的初恋成为他梦中的恋人,比起什么前世今生的玄幻妄想,明显是做了一场美梦的猜想更靠谱。
美梦时有时无的缠绕了他五年,这五年,每每在他太过疲倦或者酒醉到人事不省时,总会做那个梦。梦里的事有些他醒来就忘了,大部分是快乐的事,做了一场美梦是能感受到的,愉悦的醒来后老是会把幸福的过往遗忘。没那么开心的梦中事却记得格外清晰。
比如,那场荒诞的求婚;比如,他垂垂老矣躺在病床上握住她的手,讲出藏了半生的恐惧。
【攸宁,我有时觉得,你看着我时像是透过我看另一个,那是我太爱你了产生的错觉,对不对?】
攸宁攸宁攸宁夏攸宁。
五年了,从他幼年见到她的第一面到现在已经二十五年了。什么样的缘分,会让仅仅见过几面的人,成为他的梦魇?以至于二十五年后,他再见到她,能毫不犹豫的说出,我非她不可,甚至于都没搞明白,他到底在为什么而心动?
为童年幼稚天真的初恋?太荒谬了。
为五年来持续不断的美梦?更荒谬。
最荒谬的是,不止是他有问题,夏攸宁同样问题不少。这个姑娘是为他而来,却硬生生压抑了翻涌的情绪,只对他说一声‘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夏攸宁很奇怪,奇怪到李准辑忍不住去试探她,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被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的前世困扰着?
再次跟这个姑娘见面之前,李准辑做了很多预想,他要如何自然的提起,我们小时候做过邻居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又要如何自然的跟对方拉近距离,好好认识一下幼年的初恋,先从朋友开始,再徐徐图之。
李准辑准好好的所有在见她之前的预想,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消散于虚空,因为那双眼睛在哭,那双强装镇定的眼睛在哭。这个女孩子大概没有不知道,她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绝不只是她所说的‘初次见面’。
夏攸宁很奇怪,奇怪的仿佛就是梦中人的翻版。
李准辑故意做了牛肉汤,汤水盛放在什么器皿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汤里没有豆芽,装饰没用葱花,那些梦中人都不喜欢,牛肉汤都会有。
助理在喝汤的时候随口说了句怎么没有豆芽,李准辑在等她问,豆芽也好,葱花也好,随便什么,他在等她问。
翻译小姐一言不发,李准辑试图用刚认识,不熟,去理解她就算有疑问也不好开口去理解她的沉默。可他剥了一个干净到都能用赤|裸|去形容的橘子,她明明不喜欢,梦中人也不喜欢,梦中的自己用这个闹过梦中的姑娘,梦中的姑娘把橘子砸在自己脸上,现实中的夏攸宁满脸抗拒,还是把橘子接过去了。
橘子是他剥的,托着橘子的他眼巴巴的看着她,这姑娘明明不喜欢,却还是接过去了。
李准辑还是可以用他们刚认识,他是她老板,她接过橘子只是职场礼仪去解释她的做法。可她装睡哎,在车上,在刚认识的陌生老板面前,装睡。
初次见面的夏小姐,你很奇怪哦。
不管是哪国的规矩,哪国的下属都不会在刚进入职场的第一天就在老板面前装睡,就算困得要死都不可能睡着,何况是装睡。
初次见面的夏小姐,一直努力往自己身上贴我就是来工作的标签,偏偏做了最不专业的事,为什么呢?
明明就是来工作的夏小姐,为什么要担心老板没吃午饭会不会饿?
装睡的翻译醒来后尽可能的避免和老板谈论任何工作之外的事,眼神交流基本就没有,连工作交流都是低头避免看他。偏偏在李准辑错过了中午休息时间没吃到午饭又回片场拍摄后,几次欲言又止的望向他,他在做什么,她都在看他,视线就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直到他在拍摄中吃了充当道具的猪蹄。
拍完,李准辑刻意问夏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美食街,被拒绝了,也没多说什么。翻译走后,助理疯狂吐槽,艺人脑子有问题,你刚才吃那么多谁没看见啊,这时候说什么美食街?生怕别人不想歪?
李准辑生怕夏小姐不想歪,最怕的就是她没有想歪。正常思路下的人就应该是助理的状态,会反问一句你吃那么多还要吃东西吗?哪怕是作为下属也应该问一句啊。再不然夸张点,她感受到他的意有所指,她不想接受那样的好意,也应该是委婉拒绝啊。
哪家员工会在刚入职的第一天就对老板的约饭邀请回一句,我减肥。这可一点都不委婉,夏小姐。
夏小姐用浑身力气去维持工作关系,连普通人再平常不过的好奇心都没有。她甚至不会问助理,谁在我门口挂了一份礼物,夏小姐太奇怪了。
奇怪的夏小姐在跟他装傻,装无事发生,装我们只是初次见面,还得补充一句请多指教。
但凡换个人,李准辑一定会好好指教对方,他有的是时间陪她玩,也有得是兴趣陪她玩。前世今生,多奇妙的事件,为何不好好玩一场?
但凡换个人,在他已经给了对方坦白机会的前提下,还嘴硬死撑,李准辑绝对能陪她玩一出乐子满满的游戏,干嘛不玩呢?
但凡换个人,人就是没换。
人没换,一切的过往,一切的嘴硬,一切的死撑就有了缘由。明明下一秒就要哭了的夏小姐勾起嘴角客套的说出一句‘初次见面’时,是他们的第几次见面呢?
李准辑不知道。他能确定的是,如果梦境真的就是前世今生的镜像,那夏攸宁至少见了他三世。梦中的夏攸宁已经见了他两世,梦中的自己不知道,梦醒后的李准辑能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夏小姐对他说出的那句‘对不起’源自于何方。
梦中的夏小姐至少爱过他两世,所以在这一世,她选择远走他乡,她选择吞下过往,笑着对他说,初次见面。
好久不见,攸宁。
今天是夏攸宁原定可以解放的一天,她就是来临时给原翻译带班的。按照合约,今天拍摄结束,她就可以闪了,一共就是三天的活儿,准确的说是两天半。
今早,艺人莫名其妙开启哲学聊天,可能也算玄学?反正弄得夏攸宁不舒服。她本以为今天一天都会不顺,意外的是,今天挺顺的,上了车都不用她装睡的顺。
昨天还是轿车,艺人跟翻译必须一起坐后排,今天就变成七人座保姆车。艺人先上车坐在副驾驶的后方,后上车的翻译悄悄松了口气,挪到最后一排去。
车辆行驶的过程中,艺人没有任何要搭话的想法,亏夏攸宁一直防备着,毛都没发生,他们顺顺利利的就进了片场,随后就是拍摄。拍摄中艺人也没有对翻译另眼相待,中午休息艺人虽然也去给粉丝发福利了,但这次他有空出时间吃东西。
今天一天都很顺,顺到晚上拍摄延期,导致翻译被迫加班,夏攸宁都没有不开心,只想着结束后她就能走了,这两天半她总算过去了。
他们回酒店的路上,还是早上的保姆车,艺人还是坐在前面,翻译还是坐最后一排,谁都没开口,车内可安静了。
到了酒店,下车的夏攸宁刷着手机准备买机票,低头走路的她跟着队伍进了电梯,上了楼,出了电梯时机票都定好了,出了电梯,同时要弯腰,一句告辞就在嘴边,安分了一天的艺人开口了。
“我们能聊聊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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