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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孙东平耸肩，“他们两个拉拉扯扯也有十五年了吧？林大哥原本就想娶她，她不肯，非要干事业。他们要是生了个孩子……”
“你说过你是外婆带大的。”
钱先生听到了，大声嚷嚷：“我就知道，你始终偏心大哥的！你总是想把家产给他……”
“你那个要来蹭饭的外姓大哥？”曾敬问。
先前已经消失了的那种不安的感觉不知不觉又弥漫在了她的心头。
“你看她身边的人是谁？”
顾湘自嘲地一笑，“我不乖，我以前做错过事，让我外婆很伤心。”
“谢谢！”孙东平夸张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形容才是最确切的！你们家的亲戚怎么都那么奇怪？不是春心大动急着嫁人的姑娘，就是富态八卦的大妈。”
“我记得。”曾敬想起来了，“穿皮衣皮裤的，是不是？”
顾湘正和推着车从东来阁里走出来，她刚打扫完卫生，接下来就要去为钱老先生取今天的午饭。
“怎么能在老人面前谈分家？”顾湘觉得不可思议。
飞过半个地球来见老父，却是为了吵架？
他太太和保姆半拉着把他劝走了。
“可不是吗？”保姆鄙夷地朝客厅扫了一眼，“作孽哦。生儿子不孝，不如养猪养狗。”
保姆听得懂温州话，对顾湘说：“是说想要分家，觉得老头子活不长了，与其等到老人死了，还不如死前先分了。”
“他以前是摇滚青年。”孙东平冲刘静云挤了一下眼，“喂？恺希呀，是我。你在酒店吧？对……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同学结婚吧？你今天要没事，就下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好了。”
铁娘子徐杨女士身边的男伴，正是邻家大哥林家俊先生。林家俊算不上多英俊，却特别有一种成熟稳重，理性睿智的气质，很是吸引女性。他今年三十五岁了，自己经营着一家连锁装潢公司。在上海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大都市里，他是一个低调又成功的生意人。
“还多亏了您的指导啊。”
孙东平看着两个有点眼熟的中年妇女朝他们走过来，不禁哀叹道：“还有你几乎已经遗忘了的人从地下冒出来。”
曾敬端着酒笑嘻嘻地跑过来，“金太太怎么样？”
顾湘伸手去拿报纸。手指还没够到，胸口却像被什么人突然捶了一拳。她猛地抽了一口气，手不小心碰到了了茶杯，茶差点泼了出来。
走廊里就他们两个人，顾湘抬头就看到了潘恺希。
“是的。”顾湘忧伤地说，“可惜外婆也去世得早，我没能孝敬她。”
“她有什么好看的？”孙东平不解，大家从小一张桌子吃饭，几根眉毛都数得清了。
那对中年夫妇衣着讲究，温州方言里夹杂着法语，神色倨傲。顾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老先生似乎十分生气。老人脸色发红，手在哆嗦，一直骂个不停。那对夫妇倒不至于和老人对着吵架，但是也对父亲的训斥一脸不以为然。
钱老先生收起怀表，对顾湘说：“下次他们再来找我，你要替我拦下来。”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老人家颓废地坐在轮椅里，寂寞地看着怀表里亡妻的照片。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萎缩，显然儿子媳妇的来访对于他来说丝毫都没有亲人见面的喜悦，反而是一场折磨。
顾湘安慰他：“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享自己的福就行了。”
老人不住摇头，“大儿子一心忙着做生意，根本就不来看我。小儿子倒是肯来看我，却是为了分家产。女儿嫁了出去，自己身体也不好。孙子们都小，也都还不懂事。唉，可惜老伴走得太早了……”
“就是我继父的儿子。”孙东平一边说一边拨电话，“你还记得他吧？以前见过的，那时候我们还读高中，他在读大学，又是国外长大的，我们都觉得他很酷啊。”
“您的儿子们都是做大事的，还是不要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好。”
顾湘带着今天的早报朝钱老先生的房间走过去。楼层里只有清洁工用吸尘器清洁地毯时发出的嗡嗡声，走廊里的花瓶中插着今早才换的新鲜花束，香水百合幽幽地发散着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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