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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忍住哭，开始明白在今天，我不管怎么哭怎么闹都无济于事了。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叶思远，他正抿着嘴唇看着我，我看到他搁在桌面的脚，脚背绷得紧紧的，脚趾仍旧牢牢地夹着筷子，我知道，以他现在的坐姿，这样是很累很累的，说不定他的脚还会抽筋。
爸爸看着他，叶思远坐得端端正正的，其他人都已经拿起了筷子，爸爸说：“吃饭啊，不用喂的吧？”
洗完脚，我小声问他：“要不要上个厕所？”
“我……”我还想说话，叶思远就制止了我：“小桔，没事，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不用。”叶思远的声音很低，他坐在墙边，脊背几乎已经贴住了墙，我看着他屁股挪着凳子想往后再退一点，发现不行就停下了动作。
二伯向爸爸举起杯子，说：“来来来，元奇，小孩子带同学来家里玩，好事啊，你别板着个脸，喝酒喝酒，瞧这一大桌子菜，我们真是有口福了。”
“吵什么！吃饭！”爸爸朝我吼。
“不客气，我帮你夹菜吧，我爸爸烧的菜很好吃的，你多吃点。”说着，他又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到叶思远碗里。
“吃饭吧。”堂嫂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不安地看着我爸爸。
磊磊坐在堂嫂身边，小身子贴着堂嫂，一直看着叶思远，这时候他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叔叔用脚吃饭的！好厉害啊！”
叶思远看看我爸爸，爸爸沉着脸没有再说什么，叶思远终于放下脚站了起来，坐到陈诺的座位上。他一边往后移了移凳子，一边说：“谢谢。”
我扭头怨恨地瞪着他，心里在呐喊，爸爸啊爸爸！这样有意思吗？叶思远他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看着他出丑，你心里很开心吗？
“你急了可千万和我说啊。”
“你们是同居了吧。”美阿姨突然开口了，“我听小桔说的，是租的房子？”
“我知道。”
“小桔做菜也很好吃。”叶思远又说，“原来是得了叔叔的真传。”
爸爸的脸色瞬间阴沉。
这时候，陈诺突然说话了：“思远哥哥，你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我这儿……宽敞一点。”
叶思远倒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我看着堂嫂帮他倒了饮料，又迟疑着从他之前的茶杯里取了吸管插上，说：“这样可以吗？”
“谢谢二伯，我会吃的。”叶思远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泰然自若了，他试着夹了一下离他最近的菜，那是一盆茭白片儿，筷子颤颤巍巍地夹起了一片，他快速地扭了下脚踝，把菜夹到了自己面前的碗里，我看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努力低头，脚趾夹着筷子把菜拨到了嘴里，咀嚼后立刻抬头对着爸爸说：“嗯，真的很好吃！”
我带着叶思远去了厕所，我们家厕所只有两平方米，挤得不像话，他没办法两只脚一起洗，我就让他把脚搁上洗脸台盆，先左脚再右脚地帮他抹了香皂，冲洗干净。
回到餐桌边，我刚安顿叶思远坐下，爸爸突然把我拉到他身边，一把把我按在凳子上，我几乎是坐在叶思远对面了，还没反应过来，爸爸已经安排陈诺坐在了叶思远左边，他的右边是堂嫂。
二伯笑：“你是舍不得吧，想自己留着慢慢喝。”
他慢慢地把脚搁到了桌上，因为坐得离桌子近，桌面又高，筷子摆的位置又远，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用脚趾夹起筷子。
“没人能骗我！”我忍不住了，又想站起来，再一次被爸爸按了下去。
“味道不错吧！哈哈哈哈……”二伯笑起来，悄悄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自顾自喝起啤酒来。
我知道这是爸爸给叶思远设的难关，也明白他根本没有办法克服，想着一会儿吃起饭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我的心就提了起来。
我抹着眼泪，浑身都颤抖起来，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上的美阿姨无动于衷，二婶隔老远给我递了张纸巾，说：“小桔啊，别哭啦，大家好好吃个饭，没事没事啊。”
我急了，我们家餐桌是正常高度，甚至比我们在h市家里的还要高，在这样的桌子边用脚吃饭，叶思远已经很吃力，更别提夹到桌面上的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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