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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冲骑在马上，亲卫队在前面开路，他的身后是几千将士，身旁还有辛元和王清。
越往北走，村子就越破败和渺无人迹。
“已经到哪了？”
辛元看了一下周围，又对照了一下舆图才回答：“殿下，应是到了克州。”
原来已经离开了豫州，克州再往北就是太原，过了太原就到了金人的地盘，金人现如今出了完颜一族，一统草原建立辽国，绝对不是善茬。
现如今豫州被他们放弃，想来已经是被劫掠一空了，只是不知道青州的战况如何，武穆带兵离队半个月，战报还没有送回来。
“殿下，已经快天黑了，是否找地方休整一番？”
王清提议休息一下，连日行军，队伍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若还是如此急行军，就怕还没追上匈奴人，自己这边的人就要先垮了。
“准。”
韩冲牵着马往树林里去，辛元跟在他身边，王清去安排扎营事务了。
“殿下可是在忧心战事？”辛元看韩冲一直愁眉不展，便斗胆问了一句，韩冲听到他问这个问题还有些意外。
“战事倒还好，本王相信一定能将匈奴人赶出大宋。”
韩冲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现在战事方起，又是众志成城又是战意十足，只是这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后续如何防御呢？
难道又要建长城吗？大宋北境可没有符合建长城的地方。
因为燕云十六州，尚未归顺大宋，他们之间各自为政，划地而治，谁也不服谁，韩冲甚至有些担心要找他们借路去接父皇和陛下恐怕都难。
大宋已经繁华太久了，承平日久，人不知兵，短时间内能打，却不擅防守。
而防守才是最难的。
“辛大人是出自东州辛家？”韩冲无意将自己的愁绪影响臣下，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回想起自己想要的不合格的评级，还有一些恍惚。
越是看得多，就越不愿做一些违心的事，这简直比水绩效评比还难啊！
辛元笑了笑，“是的，陛下，臣出自东州辛家，年幼时候祖父常带臣登高远眺，他说人的眼界应该放远一些、宽一些，不要被眼下绊住了手脚。”
“本王年少时候，不过只懂得玩乐，生于皇室，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到达他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本王以为等本王大了，就会被赶出汴京去封地生活，然后老死。”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若是年幼就知道有这一遭，还不如好好学学本领，免得自己老爹和老哥被强行掳走的时候只能干看着。”
辛元不敢再听，韩冲也无所谓他听不听，他只是想到了在自己的年少时候，听别人说读书没用，自己也就信以为真，不去认真想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就糊里糊涂地做了选择。
等到发现选择错了的时候，又急急忙忙去上技能培训班学点技能，却又因为非专业出身一直领着比别人少的薪水，干着比他人重的活。
他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生命不干脆地停止在那个被雷劈了的中午，却让他来到这些不一样的世界。
他想回去，现在也还是想回去。
可是他不想再浑浑噩噩地做决策，这些反着来得策略，和他当初糊里糊涂地决定未来有何区别。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懂的东西很少，甚至看不懂文言文，不会和官员绕弯子打机锋，此刻，他空有一颗真诚的心，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韩冲头一次觉得自己带着这些将士毫无目的地走是在浪费时间，他该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至少他得努力一回。
“报！”
斥候骑马飞奔而至，勒马不及时人差点被甩了下来。
“殿下何在！汴京被围！”
嚯！
辛元和王清都站了起来，他们已经离汴京有两日的路程，如此一来，匈奴人定然是趁他们离开洛阳的时候就重新去攻打洛阳，匈奴人的主力部队没走！
意识到这一点，两位将军都有些站不住了，刚拿回来的京都，若是又被匈奴人打下，岂不儿戏？
韩冲从不远处走了回来，“发生何事？”
那斥候被喂了几口水，缓过来一五一十汇报道：“殿下离开洛阳后，陆大人便按照约定前往汴京，可没成想陆大人刚入京，后脚便发现有匈奴人的踪迹，卑下离开之时两方仍在对峙，只是城中守备空虚，恐怕撑不了多久。”
汴京城外城有九门，内城有六门，若是死守内城，还能撑上几日，可若是城中的百信先泄了气，恐怕就难了。
“凑出五百匹马组成先锋团，选弓马娴熟的士兵加入先锋团，全速驰援汴京探查敌情；步兵和重甲兵全力制造弓箭、木枪，两个时辰后出发，一日一夜内赶到汴京。”
“另外，给韩丞相送信，让他从各地抽出五千兵丁到汴京补充兵力，还有粮草要一同运达。非常时期行非常法度，遇山开山遇水架桥，排除万难将人和粮草送过来！”
韩冲担心的不仅是汴京守城的问题，还有洛阳和信阳两地，此时还没有信传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些匈奴人居然学会了釜底抽薪，这一下子就将他们这几千人后路堵了，要么死战，要么投降。
韩冲才不选投降，他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此一战关系到大宋的存亡，传令下去：若是有逃兵，斩！违抗军令者，斩！阵前逃避者，斩！”
两位将军都愣住了，仿佛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冷静到极致的殿下。
这三条斩令无一不在表达殿下的意志，也让众人明白了一点，韩冲不是太上皇，也不是陛下，他不会逃避，也不愿逃避。
他想要将匈奴人都赶出大宋，他愿誓死捍卫汴京，他才是众人期盼已久的英主。
全军的士气被激发，他们自愿出列表示自己弓马娴熟，想要争取那五百个名额的其中一员，哪怕是去送死的。
韩冲忍了忍眼中的酸涩，在脑中一遍遍勾勒回去的这段路程会否遇到埋伏。
最佳埋伏点，应当就是在他们之前埋伏匈奴人的两处山谷里，若是绕道，却需多花半日。
半日时间，等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