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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犹豫了一下,“我和巴夯还有木犁商量了一下,大家觉得……”
她拉了拉阿苏勒,“小声点儿,跟我来。”
谁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阿苏勒忽然间就被他完全地提了起来,押在马背上。不需要下令,所有人跟着他调转马头而去。
苏玛并不是说他是或者不是废物,而是当一个人变成最亲的人,那么是不是个废物已经完全的不重要了。
听不见任何的雷声,细雨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
“可是……”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想当废物啊,我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忽如其来的酸涩从心里升起来,他呆呆地望着天空。苏玛的手是温暖的,从背后伸过来,轻轻地摸着他的脸。指掌间的温柔让他愣了一下,他扭头看见苏玛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帐篷里开阔,床上的被子摊开,上面压着阿苏勒随身的白色雪狐裘,却空无一人。她四周看了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后。床和帐篷间隙的一片黑暗被灯照亮,角落里的孩子抬起胳膊挡着光,微微地眯起眼睛看着苏玛。
帘子掀开,侍卫武士步伐轻捷地来到坐床前跪下,“大君,将军们还在帐外等候。”
巴赫一身咣当作响的铁甲远远地就响了起来,他枯瘦的脸上没有表情,进帐来跪下去行了个礼。
“什么人?”领头的武士大吼,他非常的警惕,手中角弓上搭着羽箭,直指阿苏勒。
“立不立比莫干并不重要,可是大君明明知道阿苏勒身体不好,能活多久都是个难说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废掉阿苏勒,贵族们心里能安么?”巴赫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大君,“不立有才能的世子,我们青阳作为库里格大会的盟主,还能传过下一代么?大君说我们结党,就算是死罪,我们也不后悔!”
苏玛望着他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却被呼玛握住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苏玛伸手在阿苏勒的掌心里面轻轻地画。
苏玛和阿苏勒共骑小马,阿苏勒骑在前面。他个子已经和苏玛差不多高了,可是苏玛还是像以前那样把他放在面前,自己拉着缰绳。
“夜里风大,”呼玛回头对外帐的仆女叮嘱了一声,“不要睡得太死,别让风漏进去,阏氏的身体不好,染上寒气我要你们好看!”
每一次的火把坠落都伴着凄惨的嚎叫,那些跌落的火把最后照亮的是武士们惊恐的脸,然后他们的头就忽然落了下去。
持火的小队人马立刻散开围了上来,他们马后挂着野鸡和獐子,还有人肩上扛着一匹带箭的鹿,整个小队都穿着整齐的青灰色革甲,队伍整饬有序。
还是一片安静。
“我是五王子!”阿苏勒举起了手腕,“有人,有人在追我!”
“啊!下雨了!”阿苏勒摸着微湿的头发,“我们赶快回帐篷去。”
他身上的那股恶寒至今都没有消退半分,反而越发地浓烈起来,像是有一柄冰冷的刀抵着自己的后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刺进来。他说不清楚,但是直觉上那些骑乘黑马的人和一般的蛮族武士不一样,蛮族武士像是虎豹骑用的带着锯齿刃的战刀,而这些武士就像他们用的细刀,阴冷而锋利,带着刺心的寒气。
“深夜了,你们和大汗王们争了整整一天,你们要保比莫干不去,大汗王们说比莫干身为大哥,是最合适的人。长子窝棚和三子窝棚啊,以前你们还是在暗里争,如今有了东陆这件事,明里就敢跳出来了!”大君不轻不重地拍了案子,“我听说在东陆,这叫结党,是死罪。巴赫你不怕我杀了你?”
苏玛轻轻地摇头。
大君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的儿子们,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是套着铁链长大的鹰啊,飞不起多高的。年纪大的四个个个都比阿苏勒更适合当大君,可是要说当个英雄,他们还差得太远。而且如果我现在废掉阿苏勒立下新的世子,就一切平安了么?矛头还是对着新的世子,然后还是争斗。铁由和贵木能在我面前动刀,将来我死了,他们就能带着武士你杀我我杀你。偏偏你们都不懂这个,还要彼此结这个窝棚,将来你这个窝棚会不会是个小部落啊?长子部,还有三子部。”
“什么人敢追逐五王子?”武士头领大吼着策马走到阿苏勒身边。
支着额头休息的大君并不睁眼,“他们白天吵了一天,只差没有动手打起来,难道还不够么?你让他们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议。”
苏玛还是摇头。
“是……是大风帐木亥阳将军的人马么?”阿苏勒认出了这装束。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帐篷旁边忽地闪了出来,呼玛惊得差点要把炭盆抛掉,那个人影已经上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阿苏勒拉着苏玛悄悄地钻了进去。呼玛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这次可不能耍小孩脾气了,只能呆在这里看看。弄出响动来,我要受责罚的。”
“巴赫不想死。”巴赫不紧不慢地回答。
苏玛轻轻抚摩着他的背,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悲伤和一丝一丝的清甜一起涌上来。这个主子忽然间又变成了初到真颜部时候那个六岁的孩子,他在草地上跑着跑着,摔倒了,大哭起来,苏玛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喂他一粒酥糖,亲着他的脸,叫他不要哭。那时候的风好像又在身边柔和地吹过,那时候父亲骑在高大的红马上,姐姐的歌声嘹亮。
苏玛呆呆地看着他,慢慢地张开双臂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侧过脸蛋贴在他的头顶。
他的手腕上束着豹尾裘,白得耀眼。豹是青阳的图腾,敢配白豹尾的,除了大君和世袭的亲王,只有世子。武士们被惊动了,纷纷放下了弓箭,领头的武士按着胸口行礼。
她换了贴金的红色裙子,盘了头发,雪白的衣领子里衬着修长的脖子,明丽得有些像她的姐姐。
“好了,不必说什么了,”大君摆了摆手,“我很累了,要休息。他们推你进来,还有什么事么?”
“我是一个废物啊,”阿苏勒低声地说,“我连你也保护不了。”
苏玛看着阿苏勒,这个孩子安安静静地看向里面,忽然间就长大了一般。
她无意地扭过头,身体忽然僵住了。
苏玛举着一盏灯,把帐篷里微微地照亮。
“是,东陆大皇帝往往是传位给长子,其他儿子封一个有供养没土地的亲王。你这是要劝我立比莫干?”
金帐里一时安静得令人心悸,隔了一刻,巴赫微微打了个寒噤,低下头去。将军们推他进来,他进来前也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可是这一刻不知怎么,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虚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苏勒哆嗦了一下。
“不要出来!苏玛!不要出来!不要怕!”他轻声说,“我会保护你!”
“呵呵,”大君笑了两声,“原来是我错了,竟是我错了?”
金帐宫。
“来啊!”首领大吼着激励士气。
小马带了两个人,渐渐地跑不起来了。那些黑马似乎缓缓地逼近着,他们也没有打火把,可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那些人像是可以视物,无论苏玛怎么兜转小马,背后恶鬼般跟随的蹄声始终都无法摆脱。
苏玛吃了一惊,他们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侧阏氏也不曾回望一眼,可是还是被她发现了。
呼玛捧着他的脸蛋,见眼眶里隐隐约约有一轮清亮滚在下面。
苏玛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已经迟了。
藏在数百步外的一丛虎舌棘中,阿苏勒死死地握着拳,觉得那些飞溅的血像是要喷到他的眼睛上。那完全是一场屠杀。黑马的武士们快速地带马在敌手的身边经过,准确地递出战刀,敌人立刻被开膛破腹,残肢血淋淋地落下。而他们像是风中的鬼影,根本无从捕捉。
“对不起……”
“你们是哪个帐下的?”阿苏勒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我是五王子。”
呼玛这才掀起了内帐的帘子,低声地说:“这些天还好,安静得很,睡得也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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