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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愣住了,他向着女人伸出的那只手小而白皙,柔软而没有一点筋结。他忽然发觉什么东西不对,他往自己身上看去,他忽然明白了。他是个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他没有战马,也没有影月。
“天黑黑,要下雨。”他喃喃地说。
女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挠着他的头皮,像是梳子刮过那样,让他觉得麻麻的很舒服。可他还是害怕,他看不清门外那些人的样子,可他觉得那些人每一次经过门口,都把鬼祟的目光投进来。
他试探着伸手摸了摸息衍的手。那只手是温暖的,稳定的,没有一丝摇晃。这不像是幻觉,确实是他的叔叔站在他面前。可是息辕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他们血脉相连,却从未谋面。
吕归尘听见了远处的人声、呼吼声、铁蹄声,天地间无数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处。
百夫长几乎是双手双脚着地奔跑,他奔到铜钟边,用尽全力以刀柄击中了铜钟。
吕归尘从男人们的缝隙里看见诃伦帖的眼睛,就像那个夜晚的钩月之光一样,凶猛,却不堪一击。
“你们看看他在哭呢,他是不是尿都吓出来了?”
月衣夜会,三箭惊魂。
下唐军辎重营的一间兵舍里,叶瑾看着远处的火光,那是惊醒的军士们高举着火把冲上战场。
“宁卿,不要多嘴。”长公主喝止了他。
城墙上稀稀落落的,没有留多少人,重兵屯聚都是在城里新建的工事里,还有一些在瓮城上。上面传下的命令,是要把丧尸分割开来剿灭,城上所留的军士主要是瞭望和投掷装满火油的瓦罐。
“这不对!这不对!”他又想,“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还是这样?我已经努力了!我杀过人了!我不是那个孩子了!我的刀!我的刀……”
姬野站了起来,用尽全部力量对着门怒吼,他不再是小老鼠,他变成了一只被激怒的凶兽!
“姆妈,不要怕。”他向着那个女人伸出了手,“来我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就一会儿。”他对自己说,他盘膝坐下,微微低下头小寐。
是啊,很安静,太安静了。
此时这个小镇寂静得令人恍惚,像是一个很古老的部落被埋在沙漠里数百数千年之后,再有一个旅人踏进了风化的围墙。
无需理由。
十月十六日,弦月缓缓地滑入云层。
息辕悚然,一下子从困倦里挣脱出来,像是一只被蛛网裹住的虫子得了自由。他不由自主的回答:“是!”
“你能喊我一声么?”女人说。
姬野再次睁开眼睛说:“我很害怕,门外……有很多人。”
这不是一座真正的城,它斑驳矮小的土墙和仅有一个吊桥的城门都说明了它仅仅是个边防的小镇。
钟声震天而起,殇阳关整个苏醒了,一个接一个的铜钟把警报声送到这座城关的每个角落。第四个夜晚,决战开始。
古月衣颤抖起来,他的心是空荡荡的,可是他的眼泪往下流。
但是下面的不是人,它们已经被冒着热气的鲜血吸引了。它们可以抠断自己的手指不觉得痛楚,但是它们有种强烈的渴望要杀死活着的东西。
长公主对于复杂的沙盘推演有些目眩,只摇了摇头:“这些推来推去的小人儿,我不懂的。不过是心里惴惴不安,睡不着,所以来找碧城先生说说话。”
“最可怕的事情?”息辕想,“大概没有比丧尸还可怕的事了吧?”
下雨了怎么办?这里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天黑黑,要下雨。
他忽地想起了他老家的这句俗话,尽管此时的天黑并不是因为云遮蔽了太阳,而是夜已经很深了。这是第四夜,这四个夜晚里他没有见过姬野和吕归尘,也没有见过叔叔和白毅。他受命守候在这个据点,不得有瞬间离开。而这里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两人高的巨木堆,结实的方木横竖交错起来,像是方方正正的一座房子。里面塞满了浸透火油的干草。息辕不理解这是要做什么,这堆巨木被点燃之后,岂不是像远方烽火台上的烽火?
一名军士正从垛堞缺口处探着身子出去眺望。
他现在觉得即便是一百个骑兵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有影月在手,他可以放手一搏。
“是啊,这才是真实的。”古月衣对自己说,“不是战报上的那样,也不是晋北侯大人向东陆武士们赞美的那样,而是眼前这样。”
小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恐惧异常,可她不敢说话,只是哆嗦。叶瑾穿着那身古怪的甲胄,忽然就不再是叶瑾了,而是一个什么极恐怖的东西,透着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
息辕盯着那只手看,那手的拇指上套着铁青色的指套,上面飞鹰的徽记栩栩如生。他缓缓地伸出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而后紧紧握住了息衍的手!
百夫长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摔下去……”
天启城,桂宫。
女人僵硬的脸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她双眼流下的血流得更快了,像是泪水,她的笑容绽开了,那么美丽。姬野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女人很高兴。他想多亏我先在心里练习了两下,要不然叫得不好,妈妈便会很失望。
“那么时间将近,我该回去休息一下了。”雷碧城整衣起身。
息辕想大概有十几年过去了吧,也许更长。这里永远是黑夜,分不清时间。
叶瑾解开了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里面是一套不知道材质的紧身甲胄,黯淡无光,像是某种秘制之后的鱼皮,只在必要的部位镶嵌了黑色的金属甲片作为保护。叶瑾把那身甲胄绷紧在赤|裸的身体上,这套甲胄完全按照她的身材制作,即使里衣也塞不进去,穿在身上,似乎和皮肤融化在一起。这样她的奔跑速度可以达到最高,跑跳起来风像是避开她那样从身体两侧流过。
息辕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只手,那只手的拇指上套着铁青色的指套。
那些人不可能发出声音的,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古月衣看见那个矫健的枪骑兵什长,他被他自己的骑枪贯穿了,把钉在了墙壁上,他静静地靠在那里,像是平日偷懒时抽着烟发呆。还有那个一身虬结的马夫,他只是个马夫,甚至骑马都骑不好,可在这个骑兵小队里,却是力气最大的人,一身贲突的肌肉。可他现在使不出力气了,他的肌肉已经被片片削去,只留下巨大森然的骨架和一个瞪大眼睛的头颅。古月衣看见那个第一次教他握弓的老兵了,他被一根弓弦吊在高处,随着风幽幽地摇晃。
古月衣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人,比北方的夸父还要魁梧,可他记得那张脸,夜泽的盗贼,李长根。
“不可能的。”他想,“那些军士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外面从来都有很多人,”女人安安静静地说,“你却只有你自己,要自己活下去。每个人都一样的啊。”
她收去了一切笑容:“我会好好珍惜碧城先生的头颅的!”
姬野用力贴着女人,他想那是因为她没有体温,所以她变得消瘦了。只要有体温,她还会好起来。
“那你呢?”姬野抓着女人的袍角。
他的声音忽地卡在喉咙里了,拍到那个军士肩膀的时候,他发觉那个军士的身体是冰凉的。军士不是探身子出去眺望,他是趴在那里。百夫长用力拎起军士来,看见他的上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致命伤在喉咙上,有人一刀切开了他的喉咙,放干了他的血。
古月衣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没有弓。
而她现在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衣服被撕成碎片,她丰润的胸口被|干涸的血覆盖。
“奸细!”这个念头电一样闪过百夫长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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