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静竹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倩玉小说网https://www.qianyuw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记得还要把鱼的内脏掏干净。
他嘴里说着,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将洗好的鱼放入盆中,又捞起新的一条。
“你得小心点,如果像上次似的猪蹄子还有毛,可就不能只拿个镯子就了事了,大节日的弄不好要挨板子!”
“娘娘。”桂嬷嬷看出她眼中的落寞与伤心,忍不住劝道,“别担心,那些个事情是娘娘入宫前就有的,咱们管不着。可是现在娘娘是皇后,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得听您的。如今宫里虽说妃嫔不多,可个个都是强手。仁妃自不必说了,是皇上的亲表姐,还住在景仁宫里,皇上念着他亲生额娘,自然会分外怜惜。还有福贵人,更是不得了,连着太皇太后、皇太后。再有那个贤贵人。您别看她不多言不多语的,最是麻烦。您想啊,她家势不高又没什么背景,凭什么才一入宫便封了贵人?”
他心中一惊,好凉。
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停下步子,回头凝望着她。
果然,一样的柳叶眉、尖下巴,一样的削肩细腰,更是一样的轻声软语,娴静如水。
好些日子没见,她长高了些,但还是那样纤细柔弱,在他眼中永远记得初识的样子,那时的她多可爱,笑得有多甜,要多骄傲有多骄傲,就像人人瞩目的明珠。
而今天,在这小小的厨役房里给鱼开膛破肚、刮鳞去鳃的他,才是英气逼人,为之倾倒。
血色涌了出来,眼泪也溢了出来。
现在想来,原来皇上心里另外有人,所以怎么处置东珠,他才毫不在意。
“娘娘别急。”桂嬷嬷伏在赫舍里耳边,“夫人早有交代,只要娘娘听奴才的安排,一定心想事成。”
东珠看着两大盆活鱼实在没了办法,给鸡鸭拔毛,那些都是宰牲处一早弄死以后才拿进来,用开水烫过之后,自己闭着眼睛拔就是了。可是这鱼……都是活的啊。
芸芳想了想:“她的模样也是好的,性情看起来也不错。”
突然之间,手中的刀和鱼被移开了。
“那不就结了?她既然是罪有因得,娘娘就不必多想了。”桂嬷嬷为赫舍里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弯下腰把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娘不必操这个心,还是多想想怎么能把皇上留下,早些圆房,早些诞下小皇子的要紧。”
桂嬷嬷为她披好锦被:“奴才是听瑞芳斋里的人说的。”
即使如此,也是满汉有别,她并不想遭天下汉人唾弃。
赫舍里突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思,那么他对自己是否也这般不在意呢?
不错,瑞芳斋是和硕柔嘉公主妍姝在宫中的住处,她虽然下嫁一年多了,在城中有自己的公主府,可是这瑞方斋还是给她留着,不仅不让别人住,还有专人每日打扫。
就像今天夜里,为除夕年夜饭忙了一整天,大伙都累坏了,所有人都去休息,唯独她被留了下来,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鱼肉库房里洗鱼。
“一片鳞也不能有,内脏、鱼鳃都要弄干净,记住不要把鱼皮弄坏了、把鱼肉弄散了,从鱼肚子开口,刀口尽量要小些。”
“还未成人?这过了年皇上都十三了,怎么还能没成人?”桂嬷嬷说,“他没成人怎么搂着柔嘉格格滚到一个床上去了。”
而他,小心呵护,以礼相待。
东珠拿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对面,借着烛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谁也不再说话,东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而他则只关注于那些鱼。
当了皇后,便给索尼家,给整个赫舍里一族带来了天大的荣誉。
而他,恍如无视,从案上拿了一个干净的木盆,从缸里舀了两瓢清水,抓起东珠的手按在盆中,小心而又坚定地将她的手清洗干净。
国破家亡,命如草芥。
然而理智让他停手,于是还未触及到她的玉颜,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慢慢握成了拳。
“这宫里养着四位格格,除了先帝亲生的二格格,还有三位亲王之女,皇上单单跟这柔嘉格格纠缠不清,太皇太后那么早就让她下嫁,恐怕也是为了这个。”桂嬷嬷叹了口气,“咱们府里从老爷到大爷二爷都是只有一位夫人,家里一向太平清静。娘娘哪里知道这好些个女人侍候一个男人的坏处,哎……整天无事生非没个消停。这正房不管不行,不管她们就得上了天,可是若管得狠了,又会落一个妒妇的骂名。”
“皇后娘娘,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烦心?”身着青布棉旗袍外罩深蓝色一字襟镶鼠毛坎肩的桂嬷嬷,是赫舍里的奶娘。蒙太皇太后特许,于皇后大婚时随皇后一道入宫服侍,这在宫中是少有的恩泽。按制,后妃及秀女入宫都是独自一人,不管出身如何,家中的嬷嬷及贴身侍女都不能同行,以免人员混杂坏了规矩。
鼻子有些犯酸,我钮祜禄东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他的面上露出一丝苦涩而悠远的笑容,他不再开口,只专心手上的鱼。
整整一年待若上宾的尊重,终以正室福晋之名,三书六聘之礼,将她迎娶入门。
“你额娘,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东珠由衷赞道。
东珠鼓足勇气,从盆里捞了一条小一点的鱼,这鱼凉凉的滑滑的,她的小手怎么也抓不住,刚一使劲,那鱼扑通一下便又跳回水中,带着鱼腥味的水溅了她一脸。
东珠笑了,笑得玉颜灿烂,芳华绝代。
“你,带我走吧。我现在不是昭妃,只是这御膳房里一名什么都做不好的杂役,少我一个,恐怕别人都不会发现。”她声音如兰,小心翼翼带着真诚的乞求。
曾经,东珠以为马上驰骋的他最英武;
“可是,大婚至今三个多月了,皇上没跟我,也没跟其他人……”芸芳面红耳赤声音极低,“想是皇上还未成人……”
是的,在他的面前她可以放下一切去乞求。
她却不管不顾地紧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动作迅速又轻缓地将药粉涂在上面。
芸芳觉得,这是老天赐给她的荣誉。
她睁开眼睛一看,噙着眼泪却笑了,梨花带雨惹人万般怜爱,又如风中芙蓉纤美出尘。
他抓起一条鱼,用刀背在鱼颈部轻轻一击,鱼便不动了。
坤宁宫西暖阁之中,馥郁的檀香在温暖的殿阁内回旋往复,厚厚的毛皮帘帐将暖炕焐的严严实实。
曾经,东珠以为月下舞剑的他最俊秀;
他和乌云珠的额娘,是明朝江南豪门士家的千金小姐,精致富贵的生活因为满人入侵而陷入战火之中,明末清初的战乱血腥屠杀让她遭受了一夜之间失去亲人身陷囹圄的巨变。
“嬷嬷!”芸芳臊极了,立即把头埋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