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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人死一去何时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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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张再贴上,她忍不住了,想要大口吸气,可这个时候,却什么也吸不到了。

宫正司大堂之上,东珠身着素服垂手而立,发间、身上并无半点饰品,神态也极为安详宁静。

遏夫人不明:“你不替女儿求情也就罢了,我自己去慈宁宫求太皇太后。好赖我还是亲王嫡女,也是爱新觉罗子孙,我就不信太皇太后真不给我这个脸面!”

“太皇太后这是赞谁?是说遏必隆他们?”苏麻喇姑接了一句。

遏必隆也盯着法喀:“说吧。”

这一次,康熙没有在退朝后立即起身,而是稳坐龙椅,目光定定地看了一眼遏必隆,见他神态依旧如常。康熙此刻才深切体会到这个看似温吞的“和事佬”其实并不比鳌拜简单。也许在四辅臣当中,他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想到此,康熙心中不禁隐隐作痛。他是在替东珠难过,这样心机深重的阿玛,会真正在乎女儿的安危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齐宫正亲自宣读结案疏,结案疏字句严整简洁,观者中不论后妃宫女皆听得明明白白。

领这个差事的人,正是苏云和宁香。两人前日受了罚,身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只因二人如今已被贬为杂役,所以旁人不爱干的差事便落到她俩的头上,在这个雨夜中强撑着身子在这里守着,心中也是无奈极了。

遏必隆这才将近两日朝堂上和后宫中的事情简要地与遏夫人提了几句,遏夫人听了面色大变,身子更是抑制不住瑟瑟发抖。“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进朝。”皇上刚刚念到这个名字,李进朝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遏夫人用手狠狠捶打着遏必隆,遏必隆不发一语,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刑?什么刑?”遏夫人大急,“你倒是快说啊!”

很多人不知是被这样的气氛吓到了,还是因为接下来要亲自观看皇妃受刑而胆怯,总之人群中竟然传出连成一片的小声的抽泣声。特别是当大家听到那句“今判承乾宫昭妃钮祜禄氏贴加官之刑”,有人立即哭出声来。却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承乾宫宫女六人、太监两人,此八人杖刑三十,终生入辛者库为奴”。

“太皇太后?”苏麻喇姑的心跳得极厉害,她突然发现自己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大半辈子,可是到头来,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

遏府上房钟美堂的内室,遏夫人哭号不停,将屋内摆着的玩器统统摔了个粉碎,手里只抱着东珠入宫前从庙会上买来的一个泥偶,那是一个极可爱的招财娃娃。遏夫人哭了又哭,闹了又闹,却是半点主意也没有,又看到罗汉椅上坐着的遏必隆,见他面上似乎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觉得天昏地暗一口气不顺便倒了下去。

皇上对一切皆充耳不闻、恍然不觉。他只是呆呆地站在殿外,从听到那个消息到现在他都不能相信那是真的,她还那样年轻……那样鲜活,那样不安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遏必隆握着遏夫人的手拍了又拍:“额娘不在了,你便是这府里的当家女主,凡事要从大局处多想想。”

“说。不许隐瞒。”皇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好狠,她倒是做得出来!”遏必隆的拳重重地砸在案上。

“阿玛!”法喀铁青着脸,进了门看到遏夫人在床上躺着,便又欲言又止。

“记得前些日子有天夜里我被传入宫吗?”遏必隆表情严肃,“那一晚,就是因着东珠。”

昭妃的遗体在宫正司查验之后,经过简单的小殓,便由一乘吉祥轿悄悄抬出了皇宫,在景山脚下吉祥所观德殿内停放。

从宫正司大堂到宫正门,黑压压站满了人。

眼见皇上面色沉静似乎正在两难之际,安亲王有意为少年天子解围,于是出班启奏:“皇上,正如鳌大人所言,此事非同小可,可以择日再议。”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齐佳裕德又说:“皇后娘娘,请亲自查看受刑之人验明身份。”

“快随我回去。”遏必隆压低声音警告着。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怎么会?我的东珠怎么可能被贴加官?怎么可能被火化?不过才隔了两个月,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咱们额娘刚去的时候,东珠圣眷正隆,隔三岔五地回府,还记得那次省亲吗?那是用了当年皇贵妃的仪仗啊。还有,还有杏花开的时候,那是皇上陪东珠一起回府的啊,他们不是还住了一晚吗?就在咱们撷秀斋啊。皇上,皇上口口声声叫着咱们阿布哈、额布哈的,那可是天大的恩宠啊,这不过才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遏夫人已然无泪,只是满心的惊惧与惶恐,她根本不信儿子所说的话。

鳌拜与遏必隆一同出了乾清宫,在宫门口早有等候的遏府仆人,见他们出来便急匆匆上前回话,遏必隆听了家仆报信,面上微微一变,立即折返回宫,在内宫门口拦下了遏夫人。

“什么?”遏夫人立时呆住了。

“果然沉得住气。”太皇太后听到回报之后,便说了这样一句。

“但愿吧。”遏必隆正欲说什么,只听外面有人回报:“大爷来了。”

康熙战栗着,他不敢相信,瞬间反应过来便拔腿就往外跑。李进朝与顾问行连同春禧等人全都跪了下来劝阻。

“别胡闹!”遏必隆连拉带拽硬是将夫人拉上马车。

皇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回皇上的话,奴才们才刚从宫正司回来,昭妃娘娘已经殁了。”

仁妃也忍不住呜咽地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这人,您可是看清了。”齐宫正又问。

两个丫头左右执扇使劲扇着风。

屋里服侍的丫头、嬷嬷们立即慌了神出去请大夫,唯有遏必隆还算镇定,一面将遏夫人放在炕上平躺,又命人端了冷水浸湿了帕子亲自给夫人敷在额上。

“遏必隆、皇后、齐佳裕德,都沉得住气,唯独咱们的皇上,遇事还是欠了火候。”太皇太后不禁叹了口气,颇有不甘。

第四张贴上,心好疼、好疼,跳得也越发慢了,仿佛要停下来再也不工作了。

第二张贴上,便不那么凉爽了,呼吸仿佛有些受阻,东珠知道这个时候要调整气息,不能挣扎,不能频繁地吸气,否则只会更加难受。

苏云叹了口气:“也就罢了,当初的一番上进只是因为年少好胜心切,也想着我们既然入了宫总要努力多学一些,能够多做些事情,也不枉费了青春。可是现在,我确实有些灰心了。”

“格格,这事情就这样结了?如今咱们怎么通知外面?昭妃好歹是一宫主位,不说遏必隆,这钮祜禄氏一族也是枝大叶大的。如今可怎么说?总要通知他们来祭的。”苏麻喇姑很是不安。

“这样的结局不好吗?”宁香看到苏云微皱的眉头,“是啊,因为她,咱们也被连累了。我倒还好,在宫正司若是没有出路,大不了让我阿玛再把我调回御膳房也就是了。可是却苦了姐姐,在宫正司里从杂役到宫女、女史再到典正,姐姐读了那么多书,经过那么多次的考试,这才当上典正,现如今又要从头来了。”

皇后紧抿着唇,力求不让自己再失态。

“这又是怎么了?可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快说!”遏夫人看到法喀便急了起来,“是宫里传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