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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朝苦了脸，连连应了。
她神情极为专注，柳眉微蹙，两颊带着不健康的酡红，不时扭过脸咳上两声，然而拿针的手却上下翻飞，丝毫没有懈怠。
“去景仁宫。”皇上吩咐。
景仁宫里黑漆漆，像是熄了灯，已经就寝。
皇上进来的时候，因为怕吵了仁妃的觉，只轻轻的，又特意吩咐守宫的人不要声张，这才一路悄无声息地进了内殿。
将近三年的时间，她依然守身如玉，并为此一次一次拒绝了皇上。
碧落叹了口气：“主子性子好，凡事不爱给人添半分麻烦，这生了病自是不愿声张的。”
是的，这是男人对女人的搂抱，而不是姐弟之间的相拥。
这对于一个盛宠之下的皇妃究竟意味着什么，费扬古比任何人都清楚。
锦珍的神色柔和极了，与皇后相比，她没有那种芳华万千的气度；与东珠相比，远不及她绝尘脱俗的天姿与风清月明的空灵智慧；与乌兰相较，更没有那份天生的活泼爽朗，甚至也没有纳兰明惠的柔美雅致。
她，在他眼中并不是十分出色又惹人心动的女人。
殿外，碧落与抱玉会心一笑，悄悄关好殿门。
承乾宫宫门耳房，原本李进朝等随侍的人都在此处歇，突然见皇上独自一人出来了，面上神情又有些不悦，便知道今晚皇上又被请了出来。
李进朝忙回应：“晌午，春禧才过去看过，没见大好，听着倒是更重了。”
里面灯光幽暗，一路黑黑的，只在炕桌上放了一盏小巧的宫灯，佟佳锦珍穿着一件胭脂色滚金边的寝衣，整个人笼在柔和的光影里显得很是朦胧，此时她的头发也披散开来，像是准备就寝的装扮，可是手上却拿着一只即将做好的靴子还在缝补着。
“什么？”皇上停下步子瞪着他，“为什么更重了？你们怎么当差的？为何不来回朕？”
天才擦黑皇上就巴巴地赶过来，可她呢并不领情，不管皇上赖到什么时辰，就是到了子时，也能毫不留情地将皇上撵出来。
“那是……是和东珠闹别扭了？”锦珍又问。
皇上越发苦闷。与皇后刻意做出的大度不同，皇后的大度是掩藏了自己的委屈，为了那个位子而不得不做出来的。而锦珍是因为真的在意自己这个皇上、这个亲人，所以她所想的、所做的全都与自己的心思保持一致。在这样的思想和行为中，她根本没顾上自己。可这样，她会不会很委屈呢！
表姐？
偷偷抬头对上天子的龙颜，锦珍发现皇上微蹙的双眉之间好像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像上了一道锁一样，虽然眼中的神色像是春日初融的冰雪，但还是难掩一份深深的失落。
费扬古站在廊下，依旧如木桩般为皇上护卫。
而眼前这个一心一意拖着病体替他做靴子的锦珍，正像他爱东珠一样，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可是……自己何曾真正关心过她，在乎过她？少年天子不禁自责，他还是亏待了表姐。
皇上却摆了摆手，自己一人进了内殿。
皇上没说话，只默默地看着锦珍。
皇上神情恍惚，思绪混乱。
也许正因为这一点，才让他忽视了她身上的美好以及对自己的付出。
康熙耳边响起当年在这个宫殿里，额娘对吴良辅说的话。
康熙将锦珍搂在怀里。
“不要什么？”锦珍颇感意外。
皇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挨着她坐在炕上。
“不要，我不要走父皇、额娘的老路。锦珍，朕会对得起你。”康熙在心中自语。
唉，李进朝心想自己要不要跟承乾宫的云妞透透风呢，皇上为了天天能来承乾宫，每天连午歇都停了，全都用来看折子，与官员议事，就为了能与昭妃一同用晚膳，多点时间相处。
皇上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样的神情，皇上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如意。
李进朝心中暗叹，今儿不知昭妃又给了皇上什么气受，皇上像是憋着一股子邪火，好在拐道去了景仁宫。这仁妃性子好，一定能让皇上消消火，否则今晚上在乾清宫，这差还真是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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