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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很快,孙继宗又跑回来复命,“皇上说请娘娘放宽心,今日大开中门鼓乐齐鸣全是为了迎接娘娘。皇上说娘娘担的起,请娘娘速速移驾。”
“回皇太后,皇上把微主子接到乾清宫里去了。”小德子立即紧走几步回道。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乾清宫西暖阁楼上落地罩内楠木包镶的龙床上,低垂的明黄色帐子内,朱瞻基侧卧在旁,低头看着睡的正香的若微,一双弯眉微微拧起仿佛在梦中还有什么难解的烦心事。
就在此时车门哗地一下从外面打开,“是谁欺负朕的小公主了?”
“还有,这个小德子,不必留了!”张太后面色阴沉。
云汀听了也不知太后是褒是贬,只是打量着她的神色像是还好,于是轻轻踢了一脚小德子:“太后面前休要轻狂,赶紧照实回话!”
只是走过没多久,她又回转过身问道:“皇上把微主子安置在哪个宫里了?”
小德子呵呵一笑道:“奴才想看看太后现在高兴不高兴!”
仁寿宫管事姑姑云汀侍立一旁远远地看到一个小太监朝这边走过来,则立即在太后身前躬身肃了肃:“太后,小德子回来了!”张太后微微点了点头,云汀便招手叫小太监近前回话。
仿佛此时朱瞻基才把目光投向若微,只见她穿了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上身是一件浅蓝色的雪雾纱衣,满头云雾只松松地挽了一个弯月髻。发间、耳际及颈处竟没有任何饰物相衬。嫩粉和水蓝这两种淡极了的颜色相映在一起,将她的优雅与妩媚在不经意间发挥到了极致。就像一朵夜来香,原本无意争芳只想在暗处悄悄地吐露着阵阵冷香,偏偏这样的美任谁看到了都唯有折服。特别是那烟云轻缭的眉眼之间还带着的几分慵懒和飘逸如云的气质更让人有些难以琢磨。
“什么?皇上一直抱着小郡主?”张太后似乎不信,在满朝文武面前,哪有穿着龙袍抱小孩儿的皇上?
“娘娘,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咱们还是下车入宫吧!”紫烟与湘汀从旁相劝,小郡主更是吵闹着要见父皇。
午门城楼是紫禁城九门中气势最为巍峨华丽的,而现在午门城楼上钟鼓齐鸣、乐声大作,中门大开,礼官、内监及宫娥分列两侧,正中铺就的大红地毯一直延伸至内廷。
“是,奴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小德子言之凿凿:“微主子跟在后面可在门口稍加犹豫最后还是走的侧门。”
皇上为了宠妃而废了祖宗规矩逾礼相待,可妃子本人非但不领情还与皇上背道而驰成了捍卫宫规的卫士,这着实让所有的人都惊诧了。
入了午门换上内监所抬的软轿直接进入内廷,下了轿还来不及细想就被簇拥着进入乾清宫。
“因为你不在朕的身边。”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所说的话也亦真亦幻,深邃的眼神儿中透着一种熟悉的情绪,等待和追逐。
孙继宗微微有些发怔,想要开口询问,可是眼见若微神色淡定从容又是一派决然之色也只好从之。
张太后倒觉得有趣:“小德子,传你来回个话,你怎么还要看哀家高兴不高兴?”
“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梦里她还在低声呢喃着:“知人则哲,安民则惠!”
“太后,皇上定是带郡主去看看金銮殿吧。小孩子玩儿心重,想是吵着要看看,皇上爱女心切这才从了她。”云汀在旁劝道。
云汀稍稍一愣,她不知道太后话里的意思,不必留是不必留在乾清宫里还是其它的意思。这可是太后前几天刚刚从仁寿宫派过去的亲信呀。
“瞻哥哥!”
“谢太后!”小德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正门城楼上设有宝座,左右有钟鼓,而钟鼓只有在皇帝大典和大战凯旋之际才会奏响。午门共有五座城门,中门是皇帝出入之门,皇后大婚时可由此门进入皇宫,除此以外就只有新科状元于金殿面圣谢恩后方可从此门出。
“讨厌!”她依旧没头没恼地喊了一句,随即下意识地挥手打了一下,正打在他的面额上。
“娘娘!”紫烟小声问道:“皇上生气了?”
张太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抽搐着嘴角痴痴地停了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句话,“当真是疯了吗?”
“谢太后!”小德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张太后神色。
湘汀伸手将小郡主揽在怀里:“郡主坐稳了当心跌了出去吓倒皇上。”
张太后身子一僵,面上表情变了又变。
若微眉头微蹙,“继宗去吧,依我所言回了圣上!”
“谁说朕累了?”朱瞻基刚要相驳,若微已然从他怀里把馨儿抱了过来,她回首吩咐紫烟与湘汀,“先带她下去。”
乾清宫是紫禁城里最尊贵的地方,那儿是皇上勤政和安寝的宫殿。乾清宫正间正中设御案、宝座、屏风,是皇上召见臣子商议朝政的大殿。而乾清宫东暖阁就是皇上的书房,是批阅奏折、传达政令与近支大臣议政之所。西暖阁有“温室”之称,是皇上的寝宫。乾清宫另有东西两座配殿,东为昭仁殿、西为弘德殿,是预备将来皇子们学习的“南书房”。与此二殿南墙相连的东、南、西三面庑房都是为皇帝服务的机构,庑房从北往南排列依次是为皇帝管理、晋献茗饮、果品以及节令宴席的御茶房,其次就是专门收贮皇帝冠袍履带衣物的端凝殿,再次则是鸣钟处、御药房、敬事房以及收藏御用图书、文房四宝的懋勤殿。
张太后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她指着小德子对云汀说道:“看看,我就说不能让这些小太监们去听什么讲学吧,这学完了都变的油嘴滑舌的了。”
朱瞻基原想伸手去扶,可是他忍住了,十多年相守在一起,她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虽然他立在对面受了她的礼,可心里着实不太好受,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那高傲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令他藐视。他不发一语,只抱着女儿大步向中门走去。
小德子满脸堆笑:“奴才要回的话儿恐怕会令太后不高兴,所以奴才想先看看太后现在的心情如何?如果心情好,那奴才一会儿能少挨几板子。如果太后现在心情不好,那完了,奴才怕是一会儿脑袋要搬家!”
若说紫禁城是大明江山的穴位,是万众仰目的胜地,那乾清宫就是紫禁城的穴位,江山社稷核心之处,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让一个庶妃和皇女住进去呢?
“什么?”孙继宗显然没听明白若微的意思。
“好了!”张太后面色已然十分难看:“你先下去吧,哀家自会重重打赏。”
“馨儿听话,不许胡闹!”若微粉面微怒唬住女儿之后又对孙继宗说道:“继宗,你再去对皇上讲,皇上今日亲临午门又打开中门相迎,若微五内感铭,只是若微无德、无才,于皇上更无寸功,实在不能承此隆恩,请皇上先行回宫、撤去鼓乐,我们随后走侧门入宫。”
若微笑而不语,轻移莲步跟在皇上后面只是到了宫门口她并没有跟着皇上走进中门而从西边的侧门径直入内。
“看样子是乏的很。那怎么还赖在城门口犯倔,还不赶紧入宫休息?”对于若微,朱瞻基远没有对待女儿一样的好脾气,一句话脱口而出不像是在关怀体贴、也没有特别温存的味道倒像是在怪她。
朱瞻基伸手轻轻抚在她的眉间,自言自语道:“都过去了,微儿,以后朕绝不会让你这双秀眉再次皱起,绝不……”
“哦?”张太后又往池子里丢下一把鱼食,眼睛紧盯着小德子,“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在午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又打开中门亲自迎接微主子入宫?”
朱瞻基笑了,拿起若微的一只纤纤玉手轻放在自己的唇边,先是吻了一下,随即又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她也笑了,缓缓转过身仰起脸对上他的眸子,轻抚着他的脸,“皇上是越发清瘦了!”
她说:“看龙。这乾清宫里从宝座、龙案到屏风、护栏、地毯、窗棱,处处都是龙,万条蟠龙看的人有些眼花,数也数不清。”
他笑了,还是幼时的毛病,总也睡不安稳。
“什么话?”云汀斥道。
她总是在人前恭敬地称呼他“殿下”而在背后悄悄叫他“瞻哥哥。”
“娘娘,皇上亲自在午门迎接,又打开中门铺上红毯,这是对娘娘天大的礼遇和恩典,娘娘这样驳了皇上的好意怕是有些不妥吧!”湘汀一面搂紧怀中的小郡主一面低声劝着。
“是!”小德子收敛了笑容,将今日朱瞻基在午门外迎接若微入宫之事一五一十地学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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