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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好糊涂!”张太后白了她一眼:“让太医看看咱们宫里怎么会出一个咬舌自尽的苦主?还是要表彰她替主子遮羞的德行?”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再次躺下,依旧头冲里侧,只是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怔怔望着那绣有百子千孙五福捧寿的帐子,两行滚烫的热泪从她眼角处缓缓落下。
知道她无辜。她应该是无辜的。虽然他知道在后宫之中有的时候会把纯善的女孩变得阴狠复杂,很多时候,做出一些违背本性的错事也再所难免。但是他坚信,她是无辜的。可是正如瞻墉说的,母后为什么总跟她过不去呢?
“正是正是,瞻墡说的是!若微可是皇兄的心头肉,若是母后罚的太重了,等皇兄回来又得闹个鸡飞狗跳!”朱瞻墉也帮着搭腔,可他却是越帮越忙,眼见张太后的面色越来越阴沉,朱瞻墡立即拉着朱瞻墉起身吿退,“儿臣前朝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告退了!”
“笑话,哀家既然处置了她,就不怕皇上责问。”张太后面色渐渐阴了下来,“况且哀家只是令她幽闭自省,又没有打骂于她,是她因为小产之后身子虚加上伤心过度,若是真的去了,只能说是福薄命短,皇上回来也怪不得哀家!”
“好了,娘娘,别急。那孙若微如今是有气儿出,没气儿进,怕是挨不了多久。”慧珠安慰道:“只是刚刚听说,早上淑妃她们来请安,娘娘挡了驾?可有此事?”
一番话娓娓道来,胡善祥面上越发的凝重起来,她看着那雕龙画凤的梁顶,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惶恐。
这番话依旧是从她瘦弱的身躯里传出来的,依旧是柔柔的带着几许颤音,可是在张太后听来却像是天籁之音一般动听,也许它算不得慷慨激昂,也没有千秋大义,却让张太后感觉到一丝温暖。
朱瞻墡此语如蜻蜓点水明是帮太后分析实则暗帮若微,却说的不露痕迹让太后听了也不由微微点头称是。
晴儿依旧伏在地上,“若说是为了天下苍生,皇太后也许不信。可是晴儿身为孤女如同草芥一般,在民间受尽折磨与疾苦,也算的上是九死一生。晴儿深知一个好皇上对天下百姓的意义。所以晴儿此举只是为了皇上的后宫能够太平,后妃和睦,母子和顺,这样皇上圣心悦,才有精力好好治理天下、造福万民。”
“哦?他们来了?”张太后立即起身,“去,快去把两位殿下请到东阁,云汀快帮哀家整妆!”
而这一切,自己虽然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独处之时憧憬过,却永远不能实现。就像今天,瞻墉可以在母后面前口无遮拦地为她讲情,而自己却还要斟酌再三。
“太后,晴儿是去年皇上从南边带入宫的那个孤女,皇上为她赐名‘吴雨晴’,是太后把她调来放在仁寿宫学规矩的。”云汀看出太后所惑从旁代为解释。
慧珠点了点头,又冲屋外吩咐着:“皇后娘娘要小憩片刻,都远远地退下,不得入内打扰!”
朱瞻墡是张太后在诸子中最为钟爱的,他长的如同琼枝美玉俊秀儒雅、风姿卓绝,如今一身亲王的礼服在身更显的气宇轩昂、出尘超凡。每每淡然一笑立即如同春风拂过,让人看了只觉得心清气爽、甚是怡然。更难得的是他的性情,如松柏一般沉稳内敛,又如泉水一般清彻透亮,慧如流星、智比孔明,又不喜张扬、进退有度,言谈举止更是挑不出半分不是来,面对这样的孩子,张太后只觉得怎么偏袒也不为怪。
不仅是她难过,张太后也如同遭到当头一棒,她难以置信地拉着云汀的手又追问道:“是男是女?”
“是,我心里烦,你又不在身边,我实在懒的与她们闲聊应答,一概挡了驾!”胡善祥叹了口气。
“是!”殿内各室的宫女们都应声退到殿外。
“谁能想到在这后宫之中,与哀家知心的不是皇上、更不是皇后和贵妃,竟然是你。”张太后唇边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心中苦乐参半,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她稍稍有些安心,晴儿,果然是个好名字。
“哪有什么事情?常德一向被你皇兄娇宠惯了,如今好几日见不到你皇兄自然要闹,她性子急又贪玩儿,怕她出来乱跑再惹事端,这才叫人去守着的!”张太后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把此事带过。
“何意?”袁媚儿笑了,像海棠迎风、花枝微颤,样子好看极了:“我不痛快,找点儿乐子还不成吗?”
“这?”云汀立即没了话。
皇宫北苑小山坡上有一处僻静的两层楼阁,楼阁四周有专人把守,这里如今成了一座冷宫,其实被囚于此的人,并不需要有人看守,因为她的心已如死灰,再也不会激起半分的涟漪。是囚是放,对她而言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娘娘!”胡善祥的姐姐坤宁宫女官慧珠匆匆入内。
“太后?”云汀心中暗暗发冷,如今再问是男是女还有什么要紧,可是她又不能不答,只好含糊地说道:“月份太小,还看不出来!”
“太后所言极是,只是奴婢还是替太后担心。贵妃娘娘如今在北苑冷阁内不吃不喝不问诊,若是等不到皇上回来就撒手西去。外面不知深浅的人自然不能体谅皇太后的良苦用心,也许会说皇贵妃是被逼无奈以死相争,怕是倒时候会有累皇太后的清誉!”晴儿面上含笑,话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紧不慢,柔柔地将这番道理讲出恰恰正中张太后要害。
“是,谢姐姐体谅!”刘淑妃与何惠妃微微颌首,相携而去,直赴坤宁宫。
“两位姐姐真早,给皇后问安都回来了?”何惠妃面上含笑,调子柔柔的。
袁媚儿刚待开口,远远地见到一行人向她们缓缓走过来,香风拂面,丽影翩然,原来是刘淑妃与何惠妃。
“哦?”曹雪柔怔住了,一双美目中尽是疑惑之色。
“是!”云汀与素月立即照办。
“快说!”胡善祥拉着慧珠坐到临窗的炕上,面色急切地追问着。
坤宁宫东暖阁内皇后胡善祥正焦急在室内踱着步子,她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朱瞻墡不置一词。他与瞻墉不一样,瞻墉可以无所顾忌地在人前人后喊出她的芳名,不管皇兄在与不在,都可以去她宫里坐上一会儿,还能喝上她亲手泡的花茶、吃上她精心烹制的美食,跟她聊一聊儿时的趣事,调侃嬉戏一番。
“母后!”朱瞻墉还想再争,却被朱瞻墡拦下。
仁寿宫慈荫楼内,张太后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正在歇午觉儿,可是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是看见紫烟满面血污地向她走来。
可是今儿在长乐宫门口看到里面凄风苦雨的,仿佛出了什么大事。守门的人也不让他们入内,隐隐地听到常德公主朱锦馨的哭声震天,心里更是慌慌的,不一会儿朱锦馨从里面放出一个纸风筝,上面写的是“皇祖母来长乐宫大闹了一场,母妃和紫烟都不见了!二叔快想办法救救我们!”
“听说被小太监抬出宫,自生自灭了。那孙若微如今被囚于北苑的贞顺阁内,太后恐怕现在也没了准主意!”慧珠压低声音凑在胡善祥耳畔说道。
“瞻墡,说实话,我越来越看不懂母后了。”朱瞻墉快人快语,他厚实的大手紧紧按在朱瞻墡的肩上,“若微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是好是坏,是善是奸,母后真的辨不清吗?”
“晴儿是有话要面禀皇太后,但不是为了自己!”晴儿神色恭敬万分沉着。
“云汀!”张太后面色惨白微睁着眼睛低声问道:“长乐宫那个奴婢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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