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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幽幽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先出手杀了兰战,这会儿你应该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你看我和仙君的品味多相像,毕竟是几千年的挚友,连女人都会看上同一个。”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驱动神璧杀了他。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即中,万一出现闪失被他反将一军,那神璧可能会落进他手里,到时候没了制衡他的条件,局面就更糟了。
她冷笑了声,“精魄一散,我就让牟尼神璧为他陪葬。你想找孤山宝藏?下辈子吧!”
她抽身出门,苏画在院里站着,见了她便迎上来。她问:“仙君呢?”
崖儿颔首,望向鲛宫方向,喃喃道:“仙君是个念旧情的人,他对厉无咎还是下不去手。如果任由事态发展,我不知怎么才能报得了仇。”
“应当还有一条吧。”她迟疑道,“是个姑娘。”
“厉无咎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不留,明晚子时之前,把鲛宫内外的戍守全部铲除,对方的人越少,咱们的胜算就越高。如果宝藏的大门能顺利开启,安排几个人在洞外人留守,不能一窝蜂全涌进去。”
他满腹牢骚,可惜他的首席大臣听不懂人话,两眼怔怔看着他。
她不应他,一味哑战,撞羽的剑尖锋利无比,剑气所至,轻易就割破了他身上的衣衫。他来夺她的剑,她转腕扬袖换至左手,挑剑向上横扫,剑锋削过他的喉头被他闪过,紧跟着一记重击,猝不及防敲在了她小臂上。
苏画却说不,“以前的敌人都是凡人,现在的敌人离仙不过一步之遥。你不能用血肉之躯去和他们的仙术抗衡,即便你曾经多么无敌。这世界仙妖混杂之后,就再也不是以前的乐土了。”
“寡人这小小的春岩城到底是刮了什么妖风啊,一下子引来各路豪杰。”他坐在宫殿前的广场上纳闷,“一百来号人吃喝拉撒,不会破坏这里的环境吧!鲛人又不是鱼鹰,上哪里捕那么多的鱼办宴席啊,寡人的压力好大。”
他的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厉声道:“别给我装神弄鬼,有种再战。”
他看着长大的?崖儿对他的猖狂很不屑,既然狭路相逢,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她抽出撞羽指向他,“拔剑吧。”
是啊,三途六道中,人是最最脆弱无用的。肉体凡胎,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苏画一直觉得没人能陪她走到最后,最大的困扰还是这个。自己垂垂老矣,枕边人尚年轻,感情不是常开不败的,过了新鲜期,剩下的就只有自己。
他却摇头,“休战,谈谈前世今生不好么?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才……这么长。”他抬起两手,比了个筷子长短,“一身毒瘴,妖气纵横,养在钵头里,满屋子都是腥膻。我曾让他丢了你,可惜他不愿意。也不知他拿什么办法净化了你,后来夏天总见你盘在他榻上,他说就算你修炼成人,也会是个好人。可惜,你化形那天他不在,转世之后也没做成好人,反倒浑身业障,两手攥满人命。所以蛇就是蛇,不管换了几身皮囊,骨子里总有那股傲慢冷酷的味道。你喜欢他,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一切都是枉然。但你和我却有几分渊源——”他顿了下,高深一笑,“上辈子,你还是死在我手里的呢。”
这春岩四面环山,孤山顶上那面太乙镜最后会照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还是得先熟悉一下环境,她倒并不怕厉无咎的人会来找她麻烦,神璧的好处是融进她的骨血,不是她的意愿,宁愿碎裂也不会屈服。所以当初厉无咎只是派五大门派围追堵截,要是能够把神璧从她父亲身体里催逼出来,就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了。
他处处周全,并没有和她说实话,什么漂亮的同族姑娘,都是骗她的。求而不得便放弃了,她知道他喜欢她,虽然从来没有说出口,她心里也明白。这世上的情总没有双全法,本来倒也不必心生愧疚,但他太可怜了,这一生总在失去,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果那次龙涎屿上不曾救她倒好了,她的出现确实让他的苦厄加倍,不单是心理上的,还有身体上的。
回头望一眼,后来的这批人真是太过分了,居然霸占了他的宫殿,还喝他的酒。他开始嘀嘀咕咕埋怨,“不是说好了在外面解决的吗,怎么又把人带回来了!拜托寻宝有个寻宝的样子,十个八个人最多了,这样便于分赃嘛。哪像他们,全家老小都来了,不是来挖宝,是来旅游的吧!”
走走停停,前面是片石林,那些石头一簇簇地直立着,颇有峥嵘之感。她摸了摸腰间的剑,举步走过去,刚绕过一块巨石,便见石后倚着一个人,抬眼一瞥她,曼声道:“我可没有同楼主约好,万一被仙君发现,楼主要极力解释,别让他疑心你我有染,又让我有口难言。”
鲛王很惶恐,对突然又冒出来的一拨人感到束手无策。
她谢绝了他的好意,一个人涉水而过,往东边的山上去了。
崖儿眼中杀气灼灼,他的话让她恶心。猛然向后一个肘击,迫使他不得不放开她,她咬着槽牙道:“好好说话,别搞那些阴阳怪气的论调。你杀了我父母,这笔账我到死也要和你清算。”
她听后苦笑了下,“我真不喜欢现在这样,以前单枪匹马横行天下,自从找了个男人,事事都要倚仗他。”
大堂里躺着个人,据说是仙君夫妇捡回来的。他看了眼,“龙王鲸啊。”
他笑了笑,“我先来的,你却问我为什么在这儿?”眼看她又要拔剑,他嗳了声,“四下无人,谁也帮不了你,动手前还请三思。可要是杀了你,我又下不了手,毕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多少总有几分感情。”
紫府君曾说他极端,可自己找的女人,还不是像他一样极端!她的剑很快,破空横劈恍如焦雷,他接了她几招,原本就是陪她过过招而已,谁知她竟越战越勇了。
崖儿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当初她学武时,兰战不时会带各门的高手来传授她武学。现在的波月楼只剩下弱水门和生死门,当初却是门户众多,人员纷杂。十几年前谁教过她,她不记得了。那些所谓的师父不过稍稍指点一招半式,她没有必要去记,反正最后都死在她剑下了。如果他的话属实,至多证明波月阁当初也是众帝之台麾下的。他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物,吸纳名门正派之余,手下必然有几个专使阴招的爪牙。
“我先前和他聊起你,他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多叫人伤心!不如你跟着我吧,这事本来就不和他相干,让他回蓬山看他的琅嬛去。你我精诚合作,开启宝藏后我定不负你,甚至会比他对你更好,如何?”
鲛兵前呼后拥着,哪怕被人霸占了皇宫,他也还是帝王出巡的架势。进了官衙发现水都给汲干了,几个一起喝过酒的男人见了他扬手打招呼:“大王,你来了?”
可惜拿不回他的精魄,妖的精魄就像人的灵魂,损毁半分都难以苏醒。她垂着两手凝视他,越看心越凉,恨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成了没爪的鹰。厉无咎明明就在半山的鲛宫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昏睡的枞言也好,枉死的那五十三个门众也好,都得再等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崖儿沉默下来,她记得鹊山口那晚他和她说过,自己有了喜欢的姑娘,是同族,让她不要为他担心。究竟是他撒谎,还是鲛王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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