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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对面，立着一个人。
出浴、穿衣、梳头、装扮。她站在镜鉴之前，望着镜中那个绿鬓如云鲜艳如花的新妇，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恰好这时，门口传来一个魏家仆妇的声音。
人都到了这里了，等的就是一个结婚仪式。只有有了仪式，她才真正成为魏家媳妇、魏劭的妻子。少了这一步，前面哪怕已经过了再多繁文缛礼，她的身份也始终不上不下，就只能这么尴尬地吊着。
她重重衣裳下的皮肤仿佛也感应到了这种压迫，周身的毛细孔慢慢舒张，汗毛也似乎一根根地悄悄竖立了起来。
小乔面露笑容，一一接受了她们的恭贺，内心却一言难尽。
“女君稍安。魏侯既回，事情便好说了。明日我便去寻钟媪，问她婚期到底定在何时。”
“明日？”魏梁一怔。
礼官唱赞完毕，有人捧上一条红巾，一头放到小乔手中，一头放到魏劭手中，二人同牵红巾，走到那张几案之前，红巾被取走，二人相对跽坐在桌案两侧，在礼官的引导下，依次行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
他收回目光，忽然说道。
春娘握了握小乔的手，过去打开了门，却意外地看到那个已经有些天没露脸的钟媪来了。
如果是，她该如何自处？
想想也是，不过一夜功夫，又能准备出什么东西？
“怕预备不及……”
日暮西斜，信宫里那座已经沉寂许久的檀台从底至顶，灯火依次亮起，在夜幕的衬托下，远远望去，犹如一座灯火辉灿的宝塔，更显巍峨。
她慢慢抬起眼睛，对上了对面那个男人的视线。
春娘一遍遍地用馥郁的香膏为她擦抹柔绵的肌肤，目光落在她美好的身段上，语气里充满了赞美和鼓励。
这些人里，大多是跟随魏劭到此的部曲家臣，也有信都的当地官吏。他们也是白天时才刚刚知道这个婚礼的。虽然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先前就知道魏劭要和兖州乔女联姻，但婚礼来的这么快，还是令人惊诧，毕竟，昨晚这个时候，魏劭才刚刚从博陵的那场战事中脱身回来。
他说完前头的话，又补充了这样一句。
正常的话，按照两家先前议定，这会儿也该进入最后、也是实质性的一步：婚礼。
……
小乔在春娘和侍女的服侍下，从头再次重复了一遍那日离开家前的程序。
韶阳堂的廊道上，也升起了一盏一盏的红色灯笼，大堂内灯火辉煌如昼，中间那张黑漆金髹的阔大几案上，整齐摆放着婚礼所用的黍、稷、牢（荤菜）、菹、醢、湆，前来观礼的宾客也衣冠整齐，按照序位跽坐在铺设于几案后的矮榻上。他们一边和身旁的人低声交谈，一边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
小乔理解她们的想法。
冗长而繁缛的一长串前礼过后，便是最后表示二人结为夫妇的结发礼。
“吩咐钟媪预备下去，明日就行婚礼。”
城里的人们仰头望着，争相传送着一个消息：君侯大婚，就在今夜。
魏梁目送他的背影，迟疑了下，回身匆匆去找钟媪商议。
吉时到了，小乔入了礼堂。
小乔眼睫微微颤了一下，再次垂下了眼睛。
魏劭刚刚才回来，这会儿通知竟然就下来，婚礼要在明天举行！
她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于对方的两道目光——不同于侧旁那些她能够完全忽略的目光，这个人的目光直视着她，毫无避讳，带着一种她难以描述的压迫的力量。
当她双手上下平持在腹，轻舒广袖，出现在宾客面前时，原本还响着轻微嗡嗡声的礼堂，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许多双目光射了过来，齐齐地落到她的身上，有审视、有惊艳，也有不能为人所知的心怀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