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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营、千贺武士营在边防军司的配合下,频频出击,撕开迦南在青叶北部的防线,从青叶郡大肆掳夺人口,整个酷热的夏季,掳夺人口超过三千户的人口。
石川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以他乐观的态度,如今叹息的次数也未免太多了一些,就算暗中得到扶桑岛的首肯,能不能组建一支能与千贺武士营抗衡的空中精锐,石川华依然没有足够的信心。
“星辰秘典怎么会落到檀那明河的手里?”
在素鸣衍兼摄羽嘉军政之前,望野城是大量进入燕云荒原物资的集散地。渎神之路尚未修通,运进天都山峡口的物资主要从羽嘉借道,走楚布河西岸废道。流寇大营旧址与铁矿场营地离筑城还遥遥无期,却已经形成小规模的集镇。
楼迦罗海盗主要掠夺河港联盟的货船,青岚、迦南与扶桑岛都保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楼迦罗浪人武士甚至公然进出青岚、迦南国境,在两国的东部沿海地区,也有相当多的楼迦罗人。
素鸣衍在楚布河断流处修堡,名为定军堡,距青叶郡城仅一百五十里,入侵迦南西北的边郡的精锐都从定军堡出动,得手后也是返回定军堡。最初的定军堡只是一座简陋的壁垒据点,素鸣衍借着楚布河夏秋之际的大水,将重建羽嘉城的物资运至定军堡,经过不断的扩建,定军堡的规模已经比得上一座坚城,驻军四千。
“苏公临死前,我跟苏公分享了我的秘密,所以苏公也将他隐藏在内心二十多年的秘密与我分享,”素鸣衍俯身去拾地上的那方白绸,丝毫不顾被矛盾纠缠住的牧易寒随时会出手杀他,“苏公倒不怪我出手杀他,他只求我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是跟你说是苏公临死告诉我的?”素鸣衍镇定自若的注视着牧易寒。
牧易寒厉声说道:“你以富贵要挟,迫苏氏亲族就范,我牧易寒身受苏公重恩,怎敢吝惜性命?”
易非天无奈的摇摇头,定军堡的四千驻军,不仅有聂鲁达统领的龙骑营,还有尤溪统领的侍卫营,千贺武士营的大部武力也驻扎在定军堡。檀那明河摆明将迦南西北边郡当成他锤炼麾下战力的场所,易氏倾尽全力或许能攻下定军堡,但是伤亡注定惨重,这是易氏无法承受的代价。
浓烟缓缓升起,没有风,聚在空中久久不散,被掠夺后的村庄一片狼籍,屋舍被烧毁,黄土道上散落着几具反抗者的尸体。
苏盖文的旧部以牧易寒为首,素鸣衍要牧易寒暂时消失,因此他现在还没有到跟檀那隆城摊牌的时候,也给石京度收拢苏盖文旧部将领的机会。素鸣衍根据岐伯所报,将石京度秘密联络过的军中将领悉数调到石京度的麾下,趁这机会清除苏盖文在羽嘉边防军中的影响,尽调精锐是不可能的,军中的老弱病残自然淘汰出来交给石京度,凑足一千之数。
素鸣衍说道:“你当真听信石京度的一面之词?”
素鸣衍微微一叹:“苏公确实是死于我的手,可是苏公临死之前,跟我讲了一个故事,是说他与一个下民女子相恋的故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素鸣衍淡然坐下,将沾染苏盖文鲜血的白绸摊在膝上。
“当如何改就眼前的困境?”易非天问石川华。
夏季之末的楚布河水量比其他季节更加充沛,进入荒漠更深的地方才完全断流,身后是花费整个夏季时间抢筑的据点,素鸣衍望着苍茫的荒漠,浅褐色的青叶城位于荒漠的尽头。素鸣衍回头望了一眼,新编的侍卫营加上五百名千贺武士还没有实力直接进攻青叶城,但是青叶城外分散的游牧部族就完全抵挡不住这支力量的侵袭。
半个月前,岐伯率领一百多名楼迦罗武士在青叶郡城的上空盘旋,郡城里仅存的羽鹫骑士出战,那一天低云流卷,易非天虽然感觉到元素之力的异常,但没有想到檀那明河会用数十名术士制造出大片的低空流云来掩蔽大群千贺武士的存在,羽鹫骑士一飞上弓箭与弩炮射程之外的高空战场,就遇到大群千贺武士的围歼,激战的时候极短,郡城内仅存的羽鹫骑士就在那短暂的时间里遭到毁灭击打击,及时飞回弩炮与弓箭射程保护的羽鹫骑士不足三分之一,其他都是血淋淋的尸体,青叶郡最后的空中反击力量也就此瓦解。
如果说石京度教唆牧易寒刺杀自己不是檀那隆城的授意,那么石京度就不敢向檀那隆城禀明事情的真相,如果说檀那隆城也有意取自己的性命,也就没脸要求自己遵守最初的承诺。
牧易寒推窗跃入夜色之中,素鸣衍幽幽轻叹了一声,拾起白绸塞进死尸的胸口,故意露出一角,这才推开房门,走出外殿,对众人说道:“刺客已被我击毙,你们将尸体拉出去埋掉,不要有所声张。”除了那具死尸之外,还有两名被牧易寒杀死的女侍,也一并被连夜运出城外埋葬。
“父亲为何让我诛石京度以谢屈死之英魂,北城失陷,是不是石京度使然?”
随着渎神之路向燕云荒原的延伸,羽嘉渐渐也有物产向外输出,虽然相比于输入的物资,数量少得甚至不值一提,却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开始。
这些对渎神者怀有同情之心的摩诃教徒,在教廷内部受到严厉的打击,几乎都被流放到边郡的经院里充当苦修,远离教廷的权力中心。素鸣衍通过桑吉主祭联络各地的对渎神之民怀有同情心、主张废除教禁的灰袍术士,这些教派改良者的势力虽然很微弱,但是都聚集到羽嘉郡来,就成为一支相当可观的力量。
牧易寒微微一怔,从怀中掏出一面沾染血迹的白绸,掷到素鸣衍的面前,说道:“你说苏公伤重不治而亡,桑吉主祭人在总督府,苏公怎可能伤重不治?城中谣传苏公畏罪自杀,可以苏公明明是胸口中创而亡,这方白绸又如何解释?”
素鸣衍抬头见天色已暮,殓葬之礼已经结束,便吩咐尤溪准备起程回城。
牧易寒悲愤异常,他何尝不知道就算六殿下没有这枚守护之戒,他刺杀成功的机会也百中无一,只是任由此人活在世上,他心里不甘啊!丢失断剑,右手丹力凝成一柄碧色短矛,便要抢攻上来。
素鸣衍看着苏赫狭长苍白的侧脸,苏氏这次虽然没有获罪,也元气大伤,大批家族武士战死,两千户部族编入民籍,大量爵田及庄园收归郡府,再也无法保持边郡大族的地位。
石川华笑道:“至少要将定军堡这枚钉子拔掉。”
“哪里是无奈之举,你没看到千贺长琴现在成为檀那明河身边最凶狠最忠诚的野兽?”易非天问道,“我们当初一起在销金阁惹恼楼迦罗人,又一起布局伏杀他们,为何事后只有檀那明河遭到报复,以至被楼迦罗追到秋浦去?我想大概就是在秋浦,岐伯、阮阿蛮两人跟他立下血契大誓的。我这些年来,怀疑千贺长琴从大纳言府盗出的秘典就落在檀那明河的手里,不然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
素鸣衍也不想继续逼他,说道:“黑砾原卢氏族人认得这张面具,你在黑砾原若有不便,可向卢氏请求援助。”
“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左臂伤口的血不断渗出来,染透衣袖,素鸣衍皱眉看了一眼,没有去止血,轻声喝斥:“你现在还不明白谁是逼死苏公的真正凶手?”
千贺武士营移驻羽嘉城,在紧邻西城的羽嘉山上修筑山营。紧邻西城的羽嘉山地势陡峭高拔,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座羽嘉城,在那里修筑营垒,重要之处可以与总督府相提并论。对迦南用兵,千贺武士营是不可忽略的战力,补充成长起来的千贺武士,扩编到八百人,一部分驻在西城山营里,一部分驻扎在丁柳堡等军事壁垒中。
“你怎么可能知道?”牧易寒右手用丹力凝出的短矛渐渐消散,只剩下淡淡的一层影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素鸣衍。
牧易寒散去丹矛,脸若死丧的站在地上,他复仇的意志已经崩溃,杀机被素鸣衍的镇定与嘲讽的语气给瓦解,内心充满着矛盾的情绪,扪心自问:“父亲,你明明死于贼王之手,为何还要向他嘱托后事?”
曾经的盟约被撕毁,青岚一面要求迦南给予合理的解释与补偿,一面准备对迦南的报复反击。高丘,作为两国缓冲带的穆加拿河上游地区,曾经给肮脏的赤肌鬼挤满,如今在此聚集了迦南、青岚两国总数约十万的大军。谁也没有想到,最先的报复却来自羽嘉郡。
“……帝位之争,惟有一死才能全族,遂求死也。我之死,究竟谁之过,我也不得而知,权争罢了。你不得怨恨六殿下,若有可能,当诛石京度,以谢羽嘉屈死之英魂,至于其他,非你能力之及……”牧易寒看完血书,愤痛异常,定睛看着素鸣衍,说道,“请殿下告诉我寇兵叛变的真相!”
石川华策马与易非天并肩,手里没有可与楼迦罗武士抗衡的空中力量,眼前的局势极难扭转,频繁的出动龙象骑士也无法夺回主动,身后这一百名龙象骑士是西北边郡最精锐也是最重要的战力,容不得一丁点的损失,檀那明河手里也不是没有能够打击龙象骑士的武力。
苏盖文的长子苏赫降一阶继承苏盖文的爵位,袭一等云骑尉。
牧易寒循着素鸣衍的目光望去,只见书案上放着一张青铜面具,他不知道这就是摩揭伯岑送给素鸣衍的那张混沌之首,迷芒的心思给面具精美绝伦的雕饰吸引,给素鸣衍催眠似的抓起那张面具,戴到脸上,俯身看着青铜大床下果真藏着一具死尸,将其拉出来,才发现那具死尸的面容已毁,身材与自己相仿,想及今天之事都在六殿下的谋算之中,自己不过是六殿下计算石京度的一枚棋子,牧易寒对自己的行为更加感到迷芒。
素鸣衍轻轻笑了起来,指着左手守护之戒,说道:“此戒名守护,你手中没有剑器,再也无法伤我,该当如何?”
虽说诸事议定,要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此间的动静惊动外间的侍卫,数十人涌进外殿,素鸣衍大声吩咐:“此间无事,都退出殿外听令,谁也不许进来。”众侍卫又如潮水从外殿退走。
楼迦罗浪人武士只对扶桑岛效忠,也加入雇佣兵团队,但不会加入别国的军队,易氏没有可能招募到楼迦罗浪人武士,但是能暗中得到扶桑岛的首肯,又当别论,不过对于易氏来说,走这一步棋也是极险,毕竟招募的楼迦罗浪人武士实际上受扶桑岛控制,易氏并无法获得真正的控制权。
素鸣衍看着牧易寒被矛盾扭曲的脸,微微一叹,说道:“也不能让石京度看见你活着从此处走出去,床下有一具死尸,是我给你准备的替身,你将他拉出来。这里有一张面具,你戴上它去黑砾原,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再来寻我,你届时还想报仇,我予你公平一战的机会。”
素鸣衍骑在银角风马兽上,望着远山之巅的暮霭流岚,心里并没有战胜对手的喜悦,不知不觉已行至总督府前。素鸣衍将僵绳交给身后的侍卫,问尤溪:“青菱她们几时能过来?”
“非天,回城吧……”
电光及身的一刻,一道柔和的光幕蓦然从左手守护之戒悉出,罩住周身,电光刺穿光幕,扎进素鸣衍的左臂,素鸣衍右手此时夹住电光,竟是一截雪亮的剑刃。
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易非天扪心自问,转头望向身后,一百名藏在全身重铠中的龙象骑士都有着无法掩饰的疲倦,王国最精锐的力量一旦没有进攻的目标,也就失去应有锋利。
羽嘉郡军避开坚固的城池与壁垒,组织精锐骑兵、楼迦罗武士从迦南边郡的薄弱处进入迦南境内,对壁垒之后的村庄进行掠夺。由于楼迦罗武士的存在,少量的迦南军只能龟缩在坚固的壁垒里,郡城的主力过来驰援时,侵袭的羽嘉郡军早就得手撤退,只有断后的千贺武士还在迦南军的视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