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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如归、雷泽忙退下台阶,伏地跪下,说道:“末将确实有特殊之事向殿下禀报……”
“哦,”素鸣衍感慨了一声,“原来这样啊,朱子夫没有抓住所有参加暴乱的苦役啊。”卢青叶、明石羽、纳吉悟言等人却十分惊讶。
贝迦人用役兽术控制的猛鹫在白天的战斗中消耗了上百只,此时围上来的几十只猛鹫在千贺武士用精金巨弓射出的利箭下纷纷坠地,岐伯所用射影弓的射速比精金巨弓还快一倍,箭出如影,每一箭射落一只猛鹫。
杜戈尔面对接近格图城的最后一道障碍有些沉不住气,将冰原战士与精锐射手组织的阵列正面推进到长山关口之前,发动攻势,令主力骑兵从两翼低矮的山岭迂回于敌后。虽然他的副将担心格图城里的守军会出城作战,会反过来威胁到骑兵的侧翼。
青岚人在长山关隘布下的守军出乎意料的强大,杜戈尔得知骑兵已经翻过山岭,但是正面的攻势依旧没能推进一步。杜戈尔不得不将自己的指挥阵列向岭嵴转移,以便能兼顾两边的战场。
素鸣衍侧头问尤溪:“死士营那边有没有异常?”
战后,随着格图守军的增加,由死囚充当的死士营以及从难民中招募的武勇在防御体系中的地位不再重要,地方上的将领、官员都通过不同的渠道与手段向素鸣衍施加压力,希望他放弃战前赦免死囚的承诺。
在此之前,贝迦人如许只想进入银城郡掠夺一番,才发动格图之战,但是杜戈尔所部被击退之后,贝迦人就不得不考虑侧翼的安危,所以说格图的局势并没有得以缓解,反而愈加的凝重起来。
步如归与雷泽面面相觑,疑惑的问道:“末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向殿下禀报!”
这时素鸣衍与尤溪、岐伯推门出来,素鸣衍嘴角微微撅起,用戏谑、带着哨尾音的语气问道:“你们怎么站在这里,是不是想起什么特殊的事情来了?”
步如归沮丧道:“他或许只是有所怀疑,倒是我们自露马脚。”
卢青叶知道贝迦人的毕摩不仅仅只会施展役兽术一门奇术,在各地收集的战报中,数十名毕摩联手施展的岩刺能覆盖一里方圆的范围,他们也拥有操控闪电的能力,会给普通士兵施加一种类同增加耐力的术法,显然,被驱逐到金微山以北的渎神之民在二百年间也建立完整的术法体系。
格图银矿苦役于去年初春发动暴动,不仅参加暴动的苦役遭到镇压,其家人也遭到残酷的杀戮。当卫伯崖将应赦免的人数与名单呈报上来,素鸣衍异常惊讶的问:“四千死囚的家眷总共只有七千六百五十二人?”
素鸣衍对武获嘉有节制之权,但是无法越过他去直接掌管地方守备军的兵权,从银城郡各地调往格图的援军,实际上都掌握在武获嘉与卫伯崖等出身地方的将领手中。
确实,在素鸣衍率侍卫营进入格图之前,格图只有不到两千的残弱守军,根本就挡不住贝迦人的虎狼之师。是素鸣衍进入格图之后十几天内迅速度扭转格图的防御形势,又用矿监里的数千死囚徒为死士,迫使贝迦人的优势兵力无功而返。
“末将意图欺瞒殿下,罪该万死,希望殿下再给我们一个效忠的机会。”步如归、雷泽五体伏地,苦声哀求。
“你们要走,我还真有些舍不得,”素鸣衍坦然说道,“先前格图只有三千残弱守军,我才会用死士阻敌,还希望你们不要怨恨我。”
“你们起来吧。”素鸣衍双手背在身后,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少年时的稚气,顶替檀那明河这么多年来,浑身上来倒养成王侯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气度。
“这该如何是好?”雷泽焦急的问道。
眼前贝迦骑兵从左翼迂回而来,素鸣衍情知失去击毙敌军主帅的良机,不甘心的下令收兵,众武士徐徐后撤,退到丛林的边缘列阵。不管如何,击毙二十一头地龙、十九名贝迦精英武士,又令最先赶来的冰原战士损失惨重,足以让贝迦人心痛一阵子了。
贝迦骑兵从后面封住长山关,卢青叶、步如归率领死士在外口抵抗,雷泽率领残军在内口抵挡骑兵的攻击。关口狭小,两侧的山壁陡峭,贝迦人的优势兵力却施展不开。贝迦人的毕摩站在岭嵴上高声吟唱,暮色渐浓的空中耀起细碎的闪光,四足猛鹫在役兽术的控制下舍生忘死的扑向长山关隘中的死士,人群密集的地方,岩刺仿佛突然从地底涌出的利剑,自下而上的刺穿武士的身体。
素鸣衍知道,在长山关隘中阻击的少量死士已经全军覆灭,贝迦人的骑兵正通过长山关口,届时他们将失去人数的优势。
素鸣衍趁着夜色,率众退入尼密丛林。素鸣衍利用贝迦人接近格图半个月的时间里,在尼密丛林的边缘地区修建一座军营,囤积了一批粮草与军械。众人退入林中秘营,侍卫营的武士还好一些,其他人经过一天的激战,早已精疲力竭,素鸣衍让雷泽、步如归让部众下去歇息,他们还要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素鸣衍轻轻哼了两声,心想:哼哼,仅凭你们休想在银郡城立足,喜形于色的哼了两声,让尤溪、岐伯陪着去见步如归、雷泽。
战斗持续了一天,杜戈尔才发现青岚人在长山关的抵抗意志尤其的坚定,也投入相当有战斗力的将士。虽然说长山关守军收缩近一半的战线,但是青岚人在长山关隘内构筑了好几重防垒与深壕,除非将关隘里的守军尽数歼灭,不然不可能攻克格图城外的这道关隘。
死士营只有战时才装备武器,战后都将领出入营地都受到严格的限制,听到种种传闻的步如归心里自然藏着沉重的担忧,六殿下每一次召见,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从恶魔一样的男子嘴里吐出不祥的消息。
“已经没有选择了啊!”步如归说道,“为了家人的自由,我们连性命都可以牺牲,又何必在意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得自由。”
依靠有利的地形进行殂击,己方的伤亡竟在敌军的三倍以上!步如归神色微凛,目光越发锐利:这场战场要是不能取胜,他们有战死此处的必要吗?
素鸣衍看了步如归、雷泽一眼,反问道:“你们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向我禀报没有?”
“能与贝迦人野战的精锐都在这里了。”素鸣衍开诚布公的说道,“城里虽然还有三千守军与一千死士,但是战力都极为有限。”
素鸣衍与尤溪左右合击杜戈尔,他们早就认准了他,只要将杜戈尔击毙,就算是大胜。素鸣衍失去坐骑,此时站在紫狻兽的背上,勉强与龙骑平视,手持蜇龙弓,右手挟着三支铁翎箭。尤溪一刀削断杜戈尔的肩甲,素鸣衍清晰看见这人肩头上还有一层鳞片般的防护,使尤溪无功而返。难道贝迦人也精通鳞甲功?
第一次格图之战,四千死士仅余一千三百余人,但是只有步如归所部的三百多名死士拥有不凡的战力。战前,素鸣衍承诺赦免死囚的刑罚并免除他们与家人的苦役身份,赐为自由民。
“殿下召见我们,有什么事情?”
步如归眉头紧锁着,神色凝重,数千人的命运压在自己的肩头,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格图的守军越来越多,局势也越来越稳定,六殿下人在格图,无人会蔑视他的赦免令,但是六殿下人离开格图,地方上的贵族、官员、将领又怎会忍住不翻旧账?
接下来的几天,素鸣衍率领精锐从侧翼扰袭贝迦人,杜戈尔果然不敢倾尽全力攻城,城中守军虽弱,但是在站在城头看到六殿下亲自率军在城外出没,自然没有畏战之死,而且还有一千死士在,对贝迦人的试探性攻城,抵抗十分坚决,没有给贝迦人一点机会。
一百名死士组成的拦截队列很快就给龙骑绞碎,杜戈尔挥动刺矛,带出一道道敛而凝质的光华,后面的死士几乎没有一人能架住他的一招半式。
大厅里精铜制成的宫奴灯柱只剩下两对,铜制宫奴双手捧起紫色的一捧魔焰,这种宫奴铜灯,一对就值十万银币,素鸣衍偷偷的卖掉六对,想来陈子夫在铸币司监的位子上有多肥。
贝迦人在长山关正面的冰原战士没想到关隘里的守军会向他们发动决死一般的反击,天阶高手的加入,令狭隘的关口成为剑与矛的屠戮场。在贝迦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死士就已经夺回失去的阵地。
尤溪不惯马战,策马冲到敌前,人从风马兽上跃起,焰口刀逼出的火焰在挥动中凝成龙形没入一只地龙的躯体,焰口刀挟着风雷巨响劈斫而下,硬生生的劈开一名龙骑士的铁盔……
尤溪说道:“殿下来格图之前,格图拒绝接纳难民进城,令雷泽没有救援死囚的机会,要不要派人监视他们……”
“够了,”卢青叶声音稍沉,“雷泽将军可以下去休息了,一会儿敌军到来,还要指望你的支援呢。”
素鸣衍看了看步如归、雷泽,将案上的卷宗一推:“战前我曾允诺言,击退敌军,残存死士及亲眷皆得大赦。这是获赦人员的名单,你们拿下去核对一下,死士营战亡者以戟士营的标准抚恤,你们也拟个名单递上来。”
步如归舔舔发苦的嘴唇,六殿下与岐伯的身影已经转过回廊,想要说什么,嗓子眼却有一股力量紧抓着,让他无法吐出口,只待尤溪也远去,步如归才聚起最后的力气站直身子。
步如归、雷泽面面相觑,不晓得素鸣衍所言是出自真心,还是故意试探他们,不敢轻易应答。
步如归捅出刺矛,扎入一名冰原战士的木盾中,这是一名冰原战士的首领,刺矛上的力量给突起的奇异震荡散尽,还是左侧的死士替他架住冰原战士砍来的巨刃,几只黑影从高空的暮云后钻出,如星坠地,千贺武士攒射而出的利箭扎进冰原战士裸|露的胸膛。
贝迦人大概想不到格图城里的精锐已都全部移出城外,留守格图城的只是四千残弱兵勇,步如归垂着头,拿眼角余光去看这位名声并不显赫的羽嘉王:我们率领这支精锐,贝迦人就不敢去强攻格图城,不强攻格图城,就无法试出格图守军的强弱,不敢如何,格图城头上还有一千死士,就算是普通士兵,单是这悍不畏死的意志就足以让贝迦人动摇了吧。
雷泽如被雷击,一步踩空,差点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稳住身形,脸色苍白,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怎么会被发现,一直以来,我们都小心翼翼?”
贝迦人的前哨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们正清除路障、陷阱,步如归与死士出击,射手藏在阵后,佯攻贝迦人的前哨营,贝迦前哨营并不急于后撤,驱使空中的猛鹫来援,步如归担心战斗激烈时,无法防备来自空中的袭击,这时候矢箭如雨,将这群没头脑的猛鹫射得翅断羽散。
朱子夫将铸币司的存银一起运出格图,尤其令素鸣衍痛恨,恨恨的骂了一声:“暴徒!”除了卫伯崖,静室里只有尤溪、岐伯、明石羽随侍,众人面面相觑,不晓得殿下开口骂谁。素鸣衍令卫伯崖告退,派人将雷泽、步如归召来。
“前行,进入尼密丛林!”岐伯高声下令,虽说众人都有战死的觉悟,此时返回再冲击敌阵,就很快冲不出来了。众人沿着缓坡,飞快的向丛林的边缘撤离。贝迦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半拍,他们在这边没有快速机动的骑兵,冰原战士与精锐射手自然追不及。
素鸣衍利用手中的调动之权,将侍卫营、死士营,还有一千多从难民招募的乡勇都安排在西城,素鸣衍独自占了一座大宅子,原是铸币司监陈子夫的府坻,陈子夫离开格图时,将能搬走的轻便东西都搬走了,不过素鸣衍住进来之后,将不便搬走的东西也转手买掉折成现银纳入囊中。
素鸣衍锐利的目光扫过步如归、雷泽,说道:“不出意外,贝迦人会选择撤军,但是并不意味着格图战事的完结,可能会有更多的贝迦兵力被吸引到这里来,还望你们诫免!”
紫色巨影跃出丛林,素鸣衍与尤溪策马稍后,百骑精锐随后涌出,从侧翼刺入龙骑的阵列。紫狻巨口愤张,吐出一团混沌火魄,正中一头地龙的侧腹,将拥有堪比铁甲一般坚韧的厚皮的地皮烧出头颅大的一个洞。地龙的生命力尤其强,受此重击犹未立毙,痛嘶着掉头咬来,能分泌巨毒的短足也像两柄利剑一枝刺来。却是骑鞍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地龙猛然的转身甩落下来。素鸣衍右手矛捅出,瞬息荡出九重矛影,击在地龙坚硬如铁石的头颅上,“喀喀喀”的发出刺耳的响声。
贝迦人的第二次进攻,显然要比第一次准备周全,但是素鸣衍坚信格图方向只会是贝迦人的次要战场,不会吸引贝迦人的主力军团,决定坚守格图,并开始在长山关以及两侧的长岭修筑防御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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