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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提灯而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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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心愿得偿,李家冤情洗刷,一切都该结束了。

青黛竟是在这一刻想起很多往事,娘娘初入宫闱时不过十五,她们二人同样欢喜来到娘娘身边,第二年娘娘失子哭伤了眼,身子也不太好了,第三年娘娘一边寻小公子一边喝下去太多苦药,第四年安嫔愈加嚣张跋扈欺负娘娘,娘娘闭门不出。

第五年,圣上来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娘娘问可有消息,却从未有回信。

第六年,那个明媚良善的女子终究在深宫丢了命。

青黛与浅草互相看了一眼。

“姜女使,奴婢二人告辞了。”

“恩。”

待人走后,姜藏月回想起了信件内容。

她略微有些出神。

“姜姑娘,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早已赴了黄泉,世间风雨连天,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看这封信的时候,她似乎能看见这位眉眼温柔的慧妃娘娘不疾不徐执笔落下墨迹,如春日杏花飘扬,淑娴温婉。

“当年我入宫,若说是对圣上没有半分情谊也不尽然,我时常在想女子这一生总要有个依靠,这个人能做我头顶的天,脚下的地,或许能替我寻一寻亲人。”

“可这个人我一开始从未想过是圣上。”

“宫中人人对君王趋之若鹜,譬如我,譬如安嫔,又譬如舒贵妃和皇后,但到头来谁也没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之后我便在想,若是妃嫔对君王情根深种,会落到如何一种下场,会不会坠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而我的错,便是错信君王一生,这宫里狭隘的天,阴私算计不休不止,实在让人心神俱疲。”

“姜姑娘于冷宫寻我,为我执画卷去汴京寻人,我感激不尽,然圣上步步筹谋,寸寸算计,若姜姑娘要留在宫阙,除了这一点还要小心沈氏皇后。”

慧妃像是看透了一些什么,却在信中只字不提细节。

“这世间天理昭昭,终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无论姜姑娘要做什么,都望姜姑娘能坚守本心,即便一时看不清前路,将来也总会提灯而明。我那两个婢子,若姜姑娘垂怜,还望看顾一二。”

信件到最后,竟有了悲切之意。

“这一生未曾寻到亲人,到最后也见不上一面徒留遗憾,所谓封妃不过是圣上心虚补偿的理由罢了,他杀我子,杀我亲,杀我失去一切才来虚情假意,也当真是可笑。”

温柔女子一滴泪落在信件结尾晕染开来,哀伤而伶仃,似支离破碎的白瓷再无法修补。

“而今才道当时错,满眼春风百事非,今世走了一遭,来世便也就没有来世了”

殿外风声簌簌。

随风而来的浅淡烟雾似逐渐在杏花树下化为一道纤瘦女子身影,那温柔女子眼眸清透柔和瞧向她,一身素色罗裙随风蹁跹,在杏花下纷扬动人,竟有那么几分像三姐姐。

姜藏月垂下眸沉默了很久,乌云由远及近风雨欲来,内殿枝叶晃荡得厉害,刮得到处都是,杏花早就谢了。

庭芜吃完一碗冷元子瞧见她:“姜姑娘,要下雨了,你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姜藏月往屋里走,雨转瞬落了下来,庭芜好奇凑上前:“织造司的人说了什么?可是为了殿下裁衣之事?”

“不是。”

庭芜不解:“不是?不是她们来安乐殿做什么?你的生意都发展到织造司去了?”

姜藏月眸子淡淡:“庭小公子若是这么闲,院中还有十几本账本未算清。”

“行行行,我倒也不闲,不过说来还有一件事,昨日夜里院中墙头又有贼爬墙了,我估摸着是安乐殿的墙太矮了,要不要再修缮一下,那边儿还有个角落塌了一半儿。”

他跟在姜藏月边上一路叨叨个不停:“殿下最近也很忙,昨日好不容易休息一日,我都说殿下病得手脚不分,还有那么多人进殿探望个不停。”

那哪里是探病,个个都是黄鼠狼,谁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龌龊算计的事情。

姜藏月继续处理没处理完的账本,满初在窗前挂着竹帘,又重新换了屋中的花卉,这才狐疑看向庭芜:“庭小公子如何处理那小贼的?可处理干净了?”

“哟,我出马哪里还有处理不干净的。”庭芜理所当然:“我给那小贼绑起来挂在墙头,手脚都涂上蜜,让他在上面被虫蚁啃咬整整一夜才给人丢出去。”

满初夸他:“庭小公子好厉害。”

昨日夜里子时,夜黑风高,小贼刚翻上墙就对上墙边庭芜火热的双眼。

墙里墙外,气氛死寂。

庭芜摸了摸下巴问他:“安乐殿的墙头就这么好翻?”

小贼不语:“”

庭芜挑眉:“你是谁的人?来做什么?老实交代?”

小贼目露凶光,转身要走,庭芜一把薅住他衣领子,先给他鼻子狠狠来了两拳:“跑什么?没听说过那什么有朋友从远方来,我很高兴?”

小贼流着两条鼻血:“”

“谁的人?锦绣宫和喜宫还是永芳殿?”庭芜嘴里念叨不停,小贼忍无可忍掏出刀子刺杀。

“怎么就不学好?打打杀杀多不礼貌。”庭芜‘啧’了一声速度飞快卸了他的刀,摸出一捆绳子结结实实给他捆起来挂在安乐殿外的树上,又回去找了蜜涂他脸上和手脚。

“你有这翻墙的爱好来安乐殿做什么?”庭芜实在没忍住又给他脸上一拳:“我可去你口口口狗口口口”

来人内心咆哮:

这他要是知道安乐殿内是这样的情况,打死他都不来了!

庭芜摸摸鼻子回神道:“姜姑娘,早茶铺子开张收入还不错,你要不要入股?”

姜藏月处理着账本:“没钱。”

“没钱?”庭芜不信:“先前那么多分红?”

“那不谈这个,前几日去听戏,你和殿下在计划着什么?我也是自己人啊!”他一脸不服气。

姜藏月继续处理着账本。

天穹黑如泼墨,殿外风雨不绝。

原本就不剩几片的枯叶彻底被风雨摧折,只剩光秃秃一片。

“好戏。”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