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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顾之茂带着愤怒的眼神，张岚笑了下，抬手慈爱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却被他一闪避过。
“小茂，你不是一直想要长大么？”
此刻，起码张岚眼中的怜悯是真实的。
她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带了几分同情地道：“你想要帮林家父子，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大人，那么至少，你要有知道所有真相，并且承受这些真相的勇气。”
顾之茂咬住的下唇微微泛白，眼眶不禁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的，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可即便他看起来已经这么难以接受，张岚却依旧没有停止说话。
“你以为我跟你父亲，只是不愿意放过林祥吗？”张岚唇角咧开一抹弧度，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弧度的意义是什么，“你错了，我们不愿意说这件事，只是因为一旦开了个头，那么就会有无数的人找上门来，一个两个的我们家倒也不怕，可就怕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到时候真假难辨，再不会有人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到那个时候，等待着我们顾家的，就是灭门之灾。”
张岚的声音很平静，一点都没有激动的样子。
正是这份平静，才更让顾之茂觉得，她说的话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
不是顾之茂自夸，也不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张岚心中的分量，而是他很清楚自己对张岚的重要性，如果不是有让她割舍不掉的利益，她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
张岚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只当是自己的话让他心软了下来，于是再接再厉道：“因为这个原因，我和你父亲，才会不愿意旧事重提。”
解释完了林家的事情，张岚又道：“你失踪之后，我们也一直在找你，家里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后来是知道了薄瑾修和南宫翡也插手了这件事，你父亲才把家里人都叫回来的。”
她很清楚这件事是顾之茂的心结，所以认真地解释道：“刚开始我也不理解你父亲，还跟他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可你父亲说，如果薄瑾修和南宫翡合力都找不到救不回你，那么就算咱们顾家全部出动，又能如何呢？”
“再说没有消息的时候，还有可能会是好消息，可如果我们家出去的人太多，难免会招来有心人的注意，到时候可能不止救不了你，反而还会给你带去更多的危险。”张岚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颤声道，“小茂，妈妈真的不是不想救你，你不知道妈妈多希望这些事情是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如果可以，妈妈愿意替你承担一切。”
顾之茂沉默地看着张岚，似在辨认她话中的真假。
张岚抽噎着道：“咱们家没有薄家和南宫家势大，所以能做的，只有尽量不让这件事情扩散得那么多人知道，不给你带去更多的危险。小茂，妈妈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可是……”
顾之茂声音沙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可是，我差点就死了。”
张岚浑身大震，心疼地将顾之茂抱进怀里，愧疚道：“对不起小茂，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对不起……”
顾之茂没有推开张岚，而是任由张岚抱着。
母亲的泪水滴在他肩头，明明该是温热的，可他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更凉了。
儿子没有推开自己，也没有再说什么驳斥她的话，这让张岚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对接下来的话更多了几分把握。
母子二人拥抱了一会儿，张岚擦了擦眼泪道：“小茂，妈妈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所以你可不可以……”
“妈。”
她想说的话刚开了个头，顾之茂就打断了她的话，主动握住了她的手道：“妈，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小茂，你……”
张岚一怔，儿子愿意重新叫她“妈”，愿意主动靠近她，这让她心里某个角落软了两分，可他的话却又让她脸色凝重了几分。
顾之茂抬头看她，脸上一副痛色，眼眶也红肿着，哑声道：“妈，我真的不想再知道任何事情，也不想再管任何事情了。经过这次之后，我也知道自己从前有多不自量力了。我还小，我以为自己长大了，可其实我根本就不了解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我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小茂，不是的，你可以……”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我只想好好学习，做好我自己的事情。”顾之茂再次打断了张岚的话，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地趴在书桌上道：“我真的……只想活下去，别人我谁也不想再管了。”
看着儿子痛苦如厮，张岚心疼地轻抚着他的后背道：“小茂，你别怕，妈妈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可是已经发生了啊。”
顾之茂浑身轻颤着，哽咽道：“妈，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恐高，被吊在悬崖的时候，我就总是在想，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哭了，也求饶了，可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来救我。”
“小茂……”
听着顾之茂的话，张岚心疼万分，即使想要继续说自己的目的，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顾之茂抽噎着道：“我当时就想着，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不知道昏过去多少次，可每次支持我醒过来的，就是你和爸，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来救我。可是你们来了，却不要我了……”
张岚眼泪掉了下来，咬牙道：“小茂，对不起，妈妈不是……”
“是南宫翡救了我，是篱落姐救了我。”顾之茂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让我去找他们求情，让他们不要再追究林家的事情，可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甚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和爸，我快要崩溃了你知道吗？”
看着顾之茂难以平静的痛苦神色，连张岚都觉得自己太过过分了。
她虽然知道这件事对顾之茂会有很大打击，却没想到带给他的心里创伤会这么大。
眼看着顾之茂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张岚终于再不忍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