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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伶住的这间独立病房，是纪探长为了方便做笔录，找医院临时调的，也就只住一下午，晚上又会调回普通的几人间。
两人闲聊了一番，沈芊芊趁着老太太，拎着水壶去打热水，向梦伶坦言当日去夜上海的真正目的。
“你说得可是伺候白茵茵的那个女佣玉珠？”梦伶不假思索的说出口。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当年我还很小，若没她帮我赶走那些坏人，我就被坏人拐卖了，临走时，她只告诉我，她家小姐姓白，是榆城夜上海歌舞厅的头牌，我想找到她，以报当年的救命之恩。”
沈芊芊隐瞒实情，是不想将梦伶置于危险的境地。
“你也是有心人，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就给你说实话吧，关于玉珠的去向，这么多年来在夜上海就是个禁忌，曾有人为此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梦伶说到这里，老太太装了热水回来，为感谢沈芊芊救了梦伶，就说起自己知道的一切。
她是梦伶的远亲，以前也在夜上海做帮佣，与玉珠的姑妈算是家乡人，两个村子相距不远。
其实白茵茵与沈大少爷，及沈四少爷兄弟俩，纠缠不清的事，在夜上海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无论是舞女还是歌女，都是吃青春饭，人老珠黄也没有客人会再翻牌，歌女还好得有一技之长，而舞女的媚功再好，客人也会生厌。
而且内讧的事情时常都有，梦伶这次被人下毒，也是有人觊觎她的头牌位置。
因此，无论舞女或是歌女，都想尽快找到长期饭票，脱离苦海。
白茵茵在一群舞女中，人缘并不好，不仅要抢客人，还爱炫耀，旦凡客人送点小首饰给她，都要拿出来炫耀好几天。
沈四少爷不知怎得就看上了白茵茵，被迷得神魂颠倒，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她身上砸。
“你说得沈四少爷，知道全名吗？”沈芊芊问道。
老太太与梦伶都摇摇头，突然，梦伶想了起来什么，“对了，我记得有一次白茵茵在化妆间里生闷气，对着镜子骂骂咧咧，说你个死阿权，没钱还来招惹老娘什么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白茵茵想让沈四少出钱，帮她与夜上海解约，沈四少只是个伪少爷，是沈大老爷在外一夜风流出来的私生子，并不是沈家的正房之子，在沈家也仅是个管事，以往花在白茵茵身上的钱，全是从沈家偷出来的。”
“沈家真正的当家人是沈大少爷，白茵茵为了此事，没在理沈四少，我猜想这个阿权多半就是沈四少爷。”
老太太接过话头，接着说下去，“沈四少也是痴情，为了见到白茵茵，在雪地里硬生生跪了两天两夜。”
梦伶随后道：“后来没多久，白茵茵就与沈大少爷好上了，搬去了外面住，再后来怀上孩子，沈大少爷出钱让她与夜上海解了约。”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这种事在夜上海也是常有，不足为奇，大家只会羡慕，又一个姐妹脱离了苦海。”
“一年后，夜上海里发生一场由工人房引起的火灾，烧死的人里就有玉珠的姑妈，以及曾与白茵茵要好的一个姐妹。”
“那场火灾过后，玉珠也失去了踪影，不知去向，后来总有黑帮的人，前来打听她的下落，那个沈四少也来问过，旦凡知道一点消息的，或当年与玉珠姑侄关系交好的，都失踪了，再没回过夜上海，据说是被灭了口。”
沈芊芊算是清楚了白氏时过往，阿权便是沈家的权叔，沈家外室的私生子沈四少，而沈大少则是前主的亲爹，沈家如今的老爷。
老太太叹口气，“我男人干活摔下山，成了残废，早就回了老家，梦伶给我来信，提及此事，让我暂时不要回夜上海，她会每月寄钱接济我，这样我才算是逃过了这一劫。
有一次，我去隔壁村走亲戚，看见一个尼姑很眼熟，追上去看，竟是玉珠，她竟然出了家。”
“婆婆，她有说是在哪座庵堂吗？”沈芊芊看到了希望。
“她不承认更不认识我，只道自己名为静闲，但我能确定，无论是长相，声音还有神情都是玉珠没错。“
“静闲一听就是出家后起的法号，榆城周边方圆百十里，一共也就三个尼姑庵，分别在莽青山，紫竹林及清风谷，若是藏身莽青山最好，那里偏僻地势显峻，还有一个土匪窝。”
看来这老太太岁数年长，却并不糊涂，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真是太感谢了，不过，你在这里也不能久待，我想那些人誓必要找到玉珠才肯罢休。”沈芊芊提醒。
老太太闻言，先抹起了老泪，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反倒心疼起梦伶，
“我走倒是容易，可这孩子还病着，该怎么办，她家里穷，有两个弟弟，爹娘也都是老实人，这岁数一天天大了，在夜上海的日子不好过，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下次还会遇上同样的事，我这次来，就是打算待在她身边。”
“听你们刚才一说，那些人心狠手辣，你若待在这里，不仅自己有危险，连梦伶姐也会有，她这里你放心，我会找个人来照顾。”
沈芊芊岔开话题开口问道：“梦伶姐，你除了会唱歌，还会弹奏乐器吗？”
“只会弹琵琶，但并不熟练。”梦伶怯懦地回道，不明沈芊芊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沈芊芊将奇爷委托她授徒的事情说了，“不熟练不怕，只要喜欢就会很快学会。”
“太好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明日就回乡下。”老太太闻言，破涕为笑。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冷行远推着顾景琛走进病房。
“你们来得正好。”沈芊芊迎上前，向他们各摊出一只手掌。
“干什么？”顾景琛与冷行远异口同声的发问。
“把身上的钱都给我，当我向二位借的。”沈芊芊强调。
“月银全交给了你，我身上有的不多。”顾景琛从衣兜里掏出两张银票，老老实实地放上沈芊芊的手心。
沈芊芊朝冷行远抬抬还空着的一只手，向他挑眉示意。
“你这是在打劫。”冷行远嘴里说着，手却伸进衣兜，掏出一堆大洋与十来张银票。
冷行远把大洋全给了沈芊芊，见她仍盯着自己手中的银票，龇着牙暗示，就想抽出几张给她应付了事。
沈芊芊一把抓过所有银票，转身就走，冷行远不甘的咕哝道：“诶，好歹给我留下一张，吃饭用啊。”
“你天天在府里蹭吃蹭喝，是该交点生活费了。”顾景琛打趣。
不过，两人看到沈芊芊把这些钱，一分不留的全都给了梦伶，不禁傻眼，要做慈善，也不该这么大方吧，真是个败家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