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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见其虽幼却如此警惕,心下满意,因笑道:“二郎勿疑,今有一难欲尔相助,匆忙之下出此下策。待礼毕,我定送汝还家。”
二郎思忖须臾,方是颔首:“我随表兄前来迎亲,夫人既其亲戚,自该相助。然不知需我作甚?”
见其机智至此,太夫人心下更觉惊奇,便长话短说:“因除座障需童男童女相伴左右,现需二郎出任童男……”见二郎不解,又招观音婢入怀,“观音婢,尔将阿娘教的诗念予兄长听来。”
“诗耶?”观音婢扑闪着大眼寻思一瞬,粉节小指轻抵于唇,奶声奶气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二郎以为赛诗,见其如此娴熟,暗自懊悔自己学诗不专,因为较于苦记诗句,他更喜溜至学堂后的树林里射鸟为乐。
正当二郎搜肠刮肚之际,太夫人摇头笑道:“非也,应是座幛除开时念的那首。”
观音婢“哦”地一声点头,流利诵道:“绵幛重重挠,罗衣队队香。为言姑更道,去却有何妨。”
“可有为难?”太夫人笑问二郎,见其苦恼之态,又道,“如若记不住就由观音婢一人独念,汝相随即可。”
“我已记下。”见那女娃讥笑于己,二郎并不轻易服输,流利诵毕亦朝她挤眉弄眼。
太夫人被他二人逗乐:“二郎好记性,请随去妆扮。”
外头的喧闹声渐停下来,只听得执事高喊一句:“行奠雁礼!”
“将念催妆诗了!”幛内女眷激动不已。
须臾,执事进来将红绸包裹的白鹅交予女傧相,由其抛向空中。待新郎吟诵催妆诗后,太夫人轻声对两幼孩道:“快去罢。”
二郎和观音婢双双走出行幛,齐声念道:“绵幛重重挠,罗衣队队香。为言姑更道,去却有何妨。”
庭中宾客争看金童玉女时,行障已被撤去,只见新妇子以长柄圆扇遮面而出,再由父母训诫后,随新郎登车而去……
车队在众人或艳羡或感慨或冷漠的目光中驶离,院内攒动的人群中,婢女一眼瞧出廊庑上伫立的熟悉身影,目光触及自己时鬼魅一笑,俄而蹒跚离去。
婢女满心疑惑,上两次遇她皆在月黑无人之夜,今却出没于人群,想来亦在关注萧氏女昏礼,连追上去问道:“尊者何许人也?”
老媼顿步,转身笑望着她:“于此掖庭,何来尊者?”见她语塞,再笑曰,“帝女尚幽十余载,小小宫婢能奈何?”
一语说至心中忧郁,婢女长叹一声:“惟有痴人作梦……”
老媼望着她满脸的颓丧,到底不忍激她:“作梦未尝不可,有些梦长作,它便成了真。太穆一梦三十载,杨花落尽李花开。”
婢女豁然开朗,想及未完的故事,眸中重现光采:“可仁寿时,杨隋国力日增仓库盈溢,其亡兆岂非术士谶纬之说耶?”
“隋亡成于炀帝,却源在文帝。”
“此必虚言,文帝勤政几人能及?”
“然其无德而有天下,不学而无科律,苛酷行政百姓困厄。忌猜功臣,无一善终;至于子弟,视若仇敌,致无宗子维城,是故隋以急亡。”
婢女被驳得哑口无言,转而笑她道:“虽杨花将落,然李花未开。”
“李花正开,汝须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