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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铁红的,指头般粗的蚘虫从大铁的口里吐出,跌落在地上还弯弯曲曲地蠕动着,有的恐有一尺长。本就低着头的大铁看到自己吐出的虫子,更加强烈的噁心感汹涌而出,又是一轮激烈的呕吐。
“呃……我想说的就是,大铁你可能还会吐虫子。”酸臭的气味加上蠕动的蚘虫,哪怕是行医多年见惯场面的柳少虞也不忍直视。
解决了病情最为严重的大铁,柳少虞察觉到,村里不少村民都有体内长虫的情况,奈何民风闭塞,很多人都习以为常。医者父母心,他最是见不得这样。
好客的农户大叔为了答谢柳少虞,准备盛情款待他。想起大叔不拘小节的生活态度,柳少虞也怕惹虫上身,他以要进城买药之名,婉拒了大叔的邀请。
知道自己耽误了不少日子的柳少虞,抓紧时间进了安阳城。他连夜跑了几家药店,把需要的药材备齐了,在其中一家相熟的药店里,用细辛、干姜、黄连、当归、川椒、附子、桂枝、人参、黄柏加上三百颗苦酒渍的乌梅捣烂过筛,置在五升米上蒸至饭熟,加蜂蜜捣弄杵制成野果大小的药丸,是为乌梅丸。
乌梅丸能温清补泻,既可补厥阴之体又可降泻敛阴。
“你啊,看似我行我素,实则对待病人比自己更上心。”回春堂掌柜与柳少虞相识多年,看着他日夜不分地赶制药丸,忍不住吐槽一下。
其实除了想着为村民制药外,柳少虞还牢记着自己已经比和苏茉预定的时间晚了好些天了,所以他不停地加快速度。
在回春堂外,一抹淡粉的身影暗暗地注视着店内的柳少虞。柳少虞在安阳城买药制药的事情,很快也被要到医庐买膏方的人传到了苏茉耳里。
还能制药就代表着他好着呢,看来是顾着给人诊症,忘了时间。在医庐的苏茉心里默默地为不守时的柳少虞开脱。
带着一袋药丸回到村里,柳少虞找到农户大叔和大铁,把药丸展示出来,厉正严词地说:“这些药丸每天吃十颗,分早午晚三次服。”
接着,他走到一口大水缸前,板起面孔严肃地道:“你们从溪流里挑回来的水必须煮沸了才能喝,采摘到的蔬果也应先清洗干净才吃,尽量把食物和水煮透了才入口。”
“一定要这样做吗?我们向来都直接喝直接吃啊。”大叔一脸无辜地说着,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纠正他们的做法,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山间野林本来就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虫子,这些虫子会存活在野外的水源里或者依附在植物上,你们就是一直以来直接食用溪水野果,等于把里面的虫卵吃进了肚子。很多时候你们自己以为是偶感伤寒,或者时不时地感到心口疼痛,腹痛,其实就是虫卵在体内孵化繁殖,正在慢慢侵蚀你的血肉。”
大叔看起来像是这里的原住民,而且甚少走出村外,一直以来只是靠口口相传的生存技能来生活,很多不良习惯需要别人来引导。柳少虞知道,光是治好了这一次也于事无补,必须要令这里的村民都把错误的观念正视起来加以纠正,才能从根本上杜绝虫患。
“一开始你们可能只会感到腹痛,或者困乏无力,如果置之不理,虫于体内游走,走至咽喉处便会蚀于喉声音嘶哑;走入肝会夜不能寐,眼不得闭;走到胃里会使你们闻到食物的味道都会噁心想吐。到最后,虫子只会在体内越长越多。”
大叔和大铁哪里听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加上自己的确时而腹痛,想到此时自己身体里不知长了多少虫子,两人搓了搓手毛都耸起来的臂膀,打了个冷颤。亲身经历过吐虫子的大铁对柳少虞的话是深信不疑,连忙接过药丸就吃了起来。
大叔回想起柳少虞治疗大铁时的情景,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跑回村里,拿起一个铜盆大力地敲得嗙嗙响,引得几十个村民纷纷涌出来,把柳少虞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叔看着几乎全村都已经出动了,拿来一张木凳,憨笑着拱着柳少虞往上站。村民们窃窃私语地,都在纳闷,柳少虞要干什么。
“大家安静,安静,这位是很会治病医术好得不得了的……”话说到一半,大叔挠了几下脑袋,尬笑着轻声问柳少虞:“你叫什么名字?”
柳少虞的眼珠悄悄瞧向众人,咽了咽喉咙,低头腆着脸说:“柳少虞。”
“这位是医术好得不得了的柳大夫,前天大铁肚子痛得晕了过去,他随便扎了几针大铁就醒了,还吐了很多长长的虫子!不是骗你们的,我在一旁亲眼所见啊。”大铁在一边连番点头证实。大叔继续介绍着柳少虞的神技,村民们听到吐虫子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的神情,议论纷纷。
“柳大夫还说了,我们这里不止是大铁,也许很多人身体里都长了虫子。这是为什么啊,怎么办啊,你们都安静下来,听听柳大夫怎么说!”
一听大叔说到或许自己身体里也长了虫,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人人自危。大叔望着大家都被自己说得害怕起来,趁机敲响了铜盆,让大伙把注意力都转移到柳少虞身上。
“来,柳大夫,这治病的事你懂,劳烦你把刚才给我说的那些事情再给大伙说一遍。”大叔诚恳地看着柳少虞,笑道。
向来不喜热闹的柳少虞又一次置身于众人的注目之中,他突然觉得,大叔看似见识少什么都不懂,实际上心里有数,明白到光自己一人一时间要把大家长久以来的习惯转变过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趁着这个时候,调动起大家的情绪和注意力,让他来作出专业的解释,简直是事半功倍。
经过柳少虞一轮解说,村民们都恍然大悟,纷纷表示认同。在和大叔大铁告别后,柳少虞已经是归心似箭了,离开了村子往山上大步走去,全然不觉在远处跟随的一抹淡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