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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勺，就有第二勺，直到五六勺后程十鸢往后撇开了头。
周行聿低声道：“再吃一口。”
程十鸢脸色冰冷，不愿理他。
周行聿啧了一口，昂头将剩下的半碗喝干净了。程十鸢一惊，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她就没跟这么无耻的人打过交道，哪怕松却山上那些土匪对她也是彬彬有礼的，不会在她面前露出粗鄙的一面。
但周行聿丝毫不在意，桌上剩下的也被他风卷残云扫荡干净了。
他拿着手帕擦净嘴角，随后看向旁边一直脸色不太好的燕雀。
“你家小姐平时喝药也要别人这么喂吗？”
程十鸢脸颊发烫，燕雀气恼地说：“才不是，小姐喝药都是一口喝完的。”
周行聿笑着回头看向程十鸢：“那喝个粥怎么要我喂起来了？”
周行聿眉峰自带凌厉气势，尽管他行事粗野，那也是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的武将。但偏偏他笑起来时，风流俊朗，眉眼张扬。
程十鸢捏紧手心，心中默念不要跟这个无耻之徒计较。她站起来道：“将军还有事要忙，我便不打扰将军了。”
“谁说我有事了？”
“将军没事，但我还有事。”程十鸢不可能一直留在周家，先不说传出去名声怎么样，也耽误她查秦语南的死因。
周行聿盯着她不说放人，就在这时门外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在曲颂耳边说了两句，曲颂摆了摆手，随后在周行聿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周行聿再次挑起眼，对钱管家道：“钱管家送许少夫人回去。”
“是。”钱管家应下。
程十鸢一刻不想留，快步离开了。
等屋里没人周行聿才说：“说说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松却山如今有两个当家的，大当家叫宋与，二当家叫齐丘。这个齐丘原先只是一个捕快，行事凶狠，颇有几分兽性。这松却山的土匪寨一开始就是他建起来的，网罗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但这只是一开始的松却山，也是世人眼中的松却山。”
世人眼中的松却山只是一个土匪窝，里面都是一群豺狼虎豹，奸掳烧杀、趁火打劫、横行无忌。连南北朝的官员将领也是这么以为的，这些年从没把松却山放在眼里。
“八年前宋与带着一批人上了山，从那之后松却山行事便有章有度，甚至还立下了军法军规。”
周行聿沉声问：“这个宋与当过兵？”
曲颂神色有些复杂：“说起来宋与跟将军还沾着亲。”
周行聿神色一顿。
曲颂解释道：“宋家老爷子原先在朝中担过太子太傅，娶的妻子便是将军母家的一位祖姑母。”
周行聿自小在北留城长大，跟一众亲人都不熟。曲颂提起这个祖姑母，他也没印象。
“后来朝中派系相争，宋家老爷子辞官回乡……”
周行聿忽地打断：“宋家祖宅在哪？”
“庆安郡。”曲颂继续道，“宋家一大家子人都回到了庆安郡，可十年前淮安王叛乱，整个庆安郡都卷入战火中，宋家全族就是在这场叛乱中丧生的。”
“宋与当时正在军中当兵，侥幸逃过一劫，否则他也会落得跟宋家其他人一样的下场。据说宋家其他人死相极惨，男子都被分了尸，女子全被匪贼拉进山中侮辱了。宋与的母亲当初还是京中第一美人，据说死相极为难看，人都不成样子了。”
乱世之中，强壮的男子都保不住命，更别说貌美的女子了。这个时候女子和银钱一样，都成了一种被掠夺争抢的财富。
周行聿手指在刀柄侧面敲了敲，若有所思地问：“这个宋与为人如何？”
曲颂：“为人非常义气，但又公正严明，张弛有度，松却山上下都非常信服他。”
周行聿道：“不止松却山，如今投向松却山的七城若不是对他心悦诚服，怎么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投向松却山。”
曲颂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战火纷飞的年代向来落草为寇的人不会少，但像松却山这样不动血刃，便拿下周围七座城池，屈指可数。
曲颂看着周行聿的神色，忍不住提醒：“但陛下下了圣旨，如今不能对松却山动兵。”
“咱们这位陛下……”周行聿冷哼一声，“畏头畏尾，胆小如鼠，任由宋与发展下去，便是下一个梁安。”
“将军！”曲颂眼皮狂跳，“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周行聿嗤了一声，脸色难看地走了出去，曲颂赶紧跟上。
自二十年前梁安在南边称帝，天下一分为二后，北朝剩余皇室就没一个能拿出手的。皇室无能，朝臣中挑挑拣拣也挑不出来个主事的，于是任由梁安壮大，形成了如今南北对峙的局面。
五年前北朝老皇帝薨逝，皇族子弟还在为那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是周行聿带着鬼狼军压在京都大门外，最后将如今的小皇帝提溜上了皇座。
小皇帝是周行聿在一众皇族子弟中勉强选了一个，没有大齐皇室那些昏聩的爱好，但处在那个位置上，平庸便是罪。
有周行聿在京城镇压着，小皇帝还像模像样的。一旦他来到了边境，小皇帝身边的大臣不断在他耳边吹风，不是国库紧张没钱打仗，便是扣押鬼狼军军饷。
京中各处对鬼狼军忌惮不已，连带着小皇帝也在谗言下做出不少昏聩事。
若不是如此，钱财充足、粮草充盈，鬼狼军打下南朝，收复山河，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事曲颂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自家将军胸中憋了一口气。敌军并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后方时不时射来的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