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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宸熙帝命大太监刘德柱前来请苏老夫人过去,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们一起,把宁太妃的遗体好好收拾整齐,妥帖装扮好。
孙公公抹着泪,带着人把宁太妃的遗体,抬到大昭寺的后山,稳稳的放在侍卫们架好干柴垛子之上,侍卫们上前往干柴四周浇上火油。
一时间,场面很是寂静。
可能是宁太妃平时与人为善结的善因,也可能是众位夫人们感觉到了物伤其类,众人都哀伤得看着干柴垛子上的那具孤零零的遗体。
宸熙帝举着火把,静静的伫立在干柴前看了良久,入神的想了良久。最后,终是叹息一声,将火把丢了过去。
火把遇上火油的一瞬间,火焰在干柴上滋滋的熊熊燃烧了起来,像一朵朵暗夜里的红莲,璀璨、美丽又很是凄凉。
就在火势越来越猛烈的时候,一个人影猛地冲进火海里,直直的奔着宁太妃的遗体而去,众人皆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只有苏老夫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这冲进火海里的,是陪了宁太妃半生的孙公公,这也是个痴人呐
孙公公本名孙清华,为人温和,是十里八乡很受大姑娘小媳妇欢迎的一名年少有为的大夫。
当年,宁太妃被苏老夫人救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苏老夫人无法,只得就近找大夫为她医治。就在宁太妃命悬一线之际,她们遇到了孙清华,是孙清华一点一点从死神手里把宁太妃抢了回来。
苏老夫人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安置宁太妃,就留了秋嬷嬷在宁太妃的身边,把宁太妃放在孙清华家里,方便他及时救治。
起初孙清华也只是心疼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没想到在日以继日的相处中,她的温柔善良彻底俘获了他的心。
但是,他俩并没有日久生情,宁太妃的心中一直有个人,哪怕是失忆的时候,他再殷勤讨好,她感动之余还是拒绝了他,还开始跟他保持距离。无奈之下,孙清华只能以兄长的身份在她的身边安静陪伴着。
当宁太妃想起过去种种,想回去报仇的时候,他也义无反顾的改头换面净身入宫,继续相随……只可惜,宁太妃始终是太过善良,也可能是爱的太过卑微,多少次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都始终没舍得对凌广山出手。他不想她伤心,也始终忍着没有动手为她报仇。
宁太妃这一生,说是被宁大小姐害的悲惨至极,可何尝又没有凌广山的放纵在里面。他的随从分明是见过宁太妃的,他却也是将错就错的跟宁大小姐恩爱了那么些年,直到其病死,才想起找回宁太妃。但凡宁太妃命薄一点,都等不到他的回头一顾。孙清华很是气闷,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可好,她还为仇人殉情了。孙清华气怒之余,更是心疼这个女人。
冲进火海的时候,孙清华是微笑着的,他心想,就算你愿意为他殉情,黄泉路上,我也要陪着你一起走过。咱俩的骨灰化在一起,下辈子,我就能早一点遇到你,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那么多的苦
孙公公速度太快,火势又太猛,等侍卫反应过来想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火人冲进去到宁太妃身边,一瞬间就被火蛇给吞没了。没有惨叫,只有大火燃烧的滋滋声,和周围众人们的抽气声。
很久以后,火势慢慢变小、熄灭,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苏沐鱼扶着苏老夫人走上前,从宫人手中接过坛子和小铲子,小心翼翼的把宁太妃的骨灰扫进坛子里装好。
她正要抱着坛子想要转身回去,宸熙帝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氏三女苏沐鱼,你可知罪!”
苏老夫人连忙想拉着苏沐鱼朝宸熙帝跪下,但拽了几下没拽动,只得自己跪下,颤抖着声音说:“一切都是臣妇的主义,臣妇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宸熙帝没有理会苏老夫人,继续气场全开的盯着苏沐鱼的头顶质问:“苏氏三女,你为何不跪?”
苏沐鱼低垂着头,手里紧紧抱着宁太妃的骨灰,死命压制着上前给凌宸烨的心脏来上一簪子的冲动,之前距离远着些还好,现在仇人就近在眼前,她恨不得立刻让他血溅当场。
她实在是忍得很辛苦,但看着颤颤巍巍的祖母焦急的给自己打眼色。她咬了咬牙,快速默念了几遍心经,稳稳心神,才一字一句的道:“臣女手里抱着太妃的圣体,不宜下跪。”
宸熙帝嗤笑一声,怒声道:“以女子之身伪造身份,混入太医之中前往边关,你可知罪?”
苏沐鱼撇撇嘴,又来这招,她淡漠道:“臣女不知罪,臣女身为大兴儿女,国家有难,自当挺身而出,奈何身为女儿身,诸多限制,无奈才只好出此下策。”
“此做法虽略有不妥,但臣女为大兴朝研制出瘟疫药方,治愈万万将士,为宸熙朝免去一场灾难,民女有功而无过!” 掷地有声的一通话,将众人齐齐镇住,众人即惊讶于她的胆大,更惊吓于她话里的内容。
苏老夫人听得冷汗直冒,虽是有宁太妃的余荫在,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皇帝,一旦皇帝发怒,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她急急的就想向凌霄帝磕头跪求。
怎料宸熙帝脸上的怒色一扫而空,忽然畅快的笑了起来,“好一句国家有难,自当挺身而出!”
“念在你救治边关将士有功,又很是得宁太妃的欢心,即日起,赐封安宁县主。”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隐瞒身份混入太医之中前往边关,罚你入太医署宁太医身边继续供职!”
话落,不等苏沐鱼谢恩,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带着大太监刘德柱快步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的对视几眼,才想起来上前跟苏老夫人和苏沐鱼道恭喜。
苏沐鱼和秋嬷嬷合力扶起苏老夫人,在众人殷勤的道贺声中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