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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从独崖山一路返回平阳城,他走的很急,几乎片刻不曾停歇。从卢象口中得到信息,让他心生不安,故而一刻都不敢延误。
“走马书院的山长萧哲,是凌云阁三十六府中,天贵府的弃徒,早年间他与天贵府府主的女儿,未曾婚配便育有一女,府主震怒,将其逐出凌云阁。”
“那名女婴也被一并逐出,据说后来也进了走马书院,化名为徐菲。”
东方初明,墨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走马书院门外。
书院的正门敞开,内里却死一般的寂静。
墨白迈入大门,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监院高德方的身影,他斜靠在一根廊柱上,就像往常那样,双手抱袖,笑脸盈盈。
墨白心头一震,是啊,笑脸盈盈,好一个笑脸盈盈。
那往日里和老狐狸一般,总想着能省则省,为书院能继续开办下去,恨不得每一文钱,都掰成两半来使的高监院,那张墨白再熟悉不过的笑脸,此时却只剩下了半张。
墨白俯下身,想要捧起地上的半边头颅。他呆立了片刻,伸出的手,最终又缩了回去。
就在高德方的身后不远处,书院教学吴聪,正一动不动的趴在余采枫的怀里。他竭尽全力的想要挡在余采枫的身前,却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她的性命。
书院里所有人都知道,教学吴聪一直对余采枫暗怀情愫,只是这个不善言谈的腼腆书生,总是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口。
除了吴聪自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余采枫对他也芳心暗许,两人间那层薄薄的窗纸,始终未能捅破。
吴聪死了,他的后背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将他的心脏绞得粉碎。余采枫也死了,洞穿了吴聪胸口的伤口,也一并搅碎了她的内脏。
濒死之际,她终于鼓起勇气,将心爱之人揽在了自己怀中。
墨白只觉得胸中憋闷,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继续向内走去。在后院门廊处,他迈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萧哲盘膝坐在正堂内,一动不动,已是生机全无。他身上没有伤口,是力竭而亡。在他周围的地面上,几面小旗或折断,或破碎,散落了一地。
胡忠和胡孝两兄弟,蜷缩在一起,倒在萧哲身后的不远处。两人皆是被一剑毙命,脖颈和头颅间,仅余一丝皮肤相连。
萧哲没能护下他的学子们,这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而为了。
被逐出凌云阁时,府主亲自出手,几乎废掉了萧哲的修为,如果不是女儿苦苦哀求,以死相逼,他甚至都无法活着走出天贵府。
这么多年来,萧哲的伤势一直无法恢复,反而因为对情人的思念,日益严重。
如果不是对女儿心有牵挂,怕死后无人照顾,萧哲还强撑着一口气,其实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当年在天贵府中,也是小有名气的幻云杀阵,如今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王离倒在廊道上,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沉默少年,如今身首异处,头颅滚落甚远,最后漂浮在假山旁的池水中。
书虫涂书被人钉死在正堂的字画上,他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本书,即便已经死去多时,也不曾任其掉落。
鲜血透过衣衫,染红了那幅字画,
如果涂书还活着,想必他一定会很心疼吧,毕竟在他眼中,这些书法大家的作品,甚至比他的性命还要珍贵。
就连书院的厨娘顾大娘,也没能逃过一劫,她怀抱着菜篮,歪倒在门栏处,背后同样被拳头大小的伤口洞穿。
墨白无声的从他们之间穿过,脚步无比的沉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念,九条人命,无一活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们对你来说很重?”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斩青丝的声音,声音中隐约透着一丝苍然的倦意。
“重要!也许是?也许不是?”
墨白像是回答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初到平阳城,墨白只是化形境的小妖,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躲在书院修炼。如今他已是真人修为,却害的这里惨遭灭门。
“又是一笔血债,我逃不掉,他们也一样!”
墨白在书院中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吟诵着往生咒,逝者已死,此刻他能为他们做的并不多。
他一路走来,仔细将众人的遗体收敛到一起,排成一排,安放在正堂内。
平阳城志记,走马书院焚之一炬,死者九人,凶者不明,疑案未破。
城北将军府,马将军的宅邸灯火通明,往来军士络绎不绝,守备极为森严。
偌大的平阳城,将军府邸的面积仅次于郡守府,内中庭院错落有致,山、水、奇石坐落其间。
将军育有三子,长子马冲读于走马书院,次子马回拜入凌云阁门下,三子马安年幼多病,一直待在府中休养。
马冲的庭院里,比往日多了许多护卫,守备更为森严。只不过这些守卫,并不是为了防备外敌,而是为了看管将军的长子。
马冲嗓音沙哑的咒骂着,骂自己的父亲,骂自己的弟弟,骂凌云阁,也骂他自己。
他徒劳的拍着房门,门外早已被几名士卒牢牢钉死。将军下令,务必将马冲囚禁于屋内,如有纰漏,所有人依军法处死。
屋内,马冲背靠门板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唇角干裂,脸上淤青一片。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不依不饶的闹腾了一整天,此刻已经极为疲倦。
墨白的身影犹如鬼魅般,出现在窗旁,他望着地上的马冲,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声音不大,却好似惊雷在马冲耳边响起,他睁大了双眼,望着突然出现的墨白,已是有些语无伦次。
“快去救他们,你剑法那么高明,不,你还是快逃,凌云阁,斗不过,斗不过他们的。”
墨白伸出手指,轻点在马冲的额头,一股温和的真气,顺着指尖流入马冲体内,安抚着他的心神。
马冲的神色安宁了许多,月光下,他的面上透着几分稚色,他终归也还是个孩子。
那夜,墨白和马冲说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只是后来有传闻,马将军的长子一心求道,与其弟一同拜入凌云阁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