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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扬州人,跟随母亲进京来投靠舅舅的,没成想舅舅家中出现变故,我就被卖到府中当丫鬟了。”
“那你母亲呢?”
提到母亲,弄玉红了眼眶,哽咽道:“母亲在我进府没多久就染病过世了。”
慕容怀月一顿,想要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她之前骄纵惯了,瞧不上任何人的悲欢之情,现在想心疼他人,却做不到了。
抿着唇,她伸手去抚弄玉的后背,算作安慰。
弄玉吸吸鼻子,喃喃道:“让小姐忧心了。”
“没有。”慕容怀月说。
“我去膳房拿晚膳回来。”弄玉揉揉眼睛,搁下茶碗,一溜烟出去了。
慕容怀月裹紧披风,想出去走走。别院紧挨着将军府,从将军府后庭院的小北门出去,再走两步,便是别院的正门。
慕容怀月踩着厚厚的积雪,在清幽的别院中走着。天已经黑了,别院又没油灯,幸亏残月皎洁,地面又有积雪,她才得以看清脚下的路。
只是再怎么走,她这辈子也只能如此了。
她走到正门前,和提着食匣子的弄玉碰上,弄玉以为她是来接自己的,兴高采烈道:“小姐,我们回房吧,外头太冷了。”
“好。”慕容怀月温柔一笑,和弄玉互相搀扶往回走,“弄玉,等来年开春,我们便在别院自己做饭吧。”
“是,小姐。”
到了年下,日子便过得极快。慕容怀月在别院无事可做,便和弄玉倒腾她之前收起的那些牡丹花瓣。
以前在王府时,她就喜欢亲手做些脂粉花酱之类的小女子喜爱的玩意儿,母亲让她读书,她也不肯,父亲也宠着她,说:“她喜欢就随她吧。”
一想起之前,正捣碎花瓣的慕容怀月神情落寞无比。弄玉发觉,忧心道:“小姐,你怎么了?”
“嗯?没事。”
“…小姐,将军今日娶亲——你是不是为这件事伤心难过?”
慕容怀月一怔:“今日吗?”
“嗯,昨儿个府中就布置下了,特别喜庆。我怕小姐伤心,就没敢跟您说。”
慕容怀月起身,从衣架上取下披风,又回身看向弄玉:“你为何会觉得我伤心?”
“小姐……”弄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也不敢吱声,一个劲儿地绞着手。
慕容怀月将披风系紧,往外走去,刚到别院大门,却被一人拦住。
慕容怀月看清那人样貌,问道:“楼汛?你为何在此?”
“今日将军大婚,自然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慕容怀月紧咬下唇,半晌,回话道:“我只是去瞧一眼。”
楼汛不吭声,但态度很坚决。
慕容怀月深深望了一眼一墙之隔的将军府,悲凉一笑:“恭祝殷将军大婚。”说罢,她转身回到房中。
弄玉见她回来,替她解下披风,端上热茶。
慕容怀月捧着茶碗,低声问道:“你知道外面有人守着,是吗?”
“是的,一直有家丁守着,今日连楼护卫都出面了。”弄玉小声说道。
慕容怀月不置可否,只是捧着茶碗,任由碗中的热气将她双眼熏得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迎亲的敲锣打鼓声终于远远传来,慕容怀月晃了下发酸的脖颈,凝神仔细听着。锣声刺耳,鼓声锥心,慕容怀月还是坐不住,顾不得披上披风,往屋外去了。
她出不去,便倚在正门旁,往那热闹的将军府望去。楼汛靠在一侧墙角,拎着壶酒,冷眼看她。
弄玉从府中取了好些佳肴和喜饼,一出来就看见慕容怀月衣衫单薄地立在门边,她“哎呀”一声,小跑过去:“小姐,会受风寒的。我们回去吧。”
慕容怀月怔怔地望着远处:“府中热闹吗?”
“……热闹。”
“来的客人多吗?”
“奴婢没有去正厅,所以不清楚来了哪些贵客。”
慕容怀月一顿,扭头问道:“花云…今日会来吗?”显然,这话她是在问楼汛。楼汛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不想搭理她,便自顾自地闷头喝酒。
慕容怀月心下了然,转身和弄玉往回走。
走到门口,慕容怀月听到爆竹声,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去。蓦地,胸口一沉,铺天盖地的寒意不知从何处侵入心脏,冻得她几欲无法呼吸。
果然,她是伤心难过的。
哪怕此时的她畏怯殷淮安、怨怼殷淮安,但深埋心底深处的爱意还是在此刻翻涌而上,将她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