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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城守卫战胜利后，胡将军意外地给我放了两天假，我也如约请兄弟们喝了酒，表达了对他们以身试险、机智勇敢的欣赏，也感谢了他们为这场战斗所作的贡献。他们好像也很高兴，好像这仗不是为王爷打的，而是为他们自己打的。他们个个慷慨激昂，对打胜仗充满了信心；与此同时，又喝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醉没醉。反正，我是醉了，毕竟被他们灌了不少酒。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酒精浓度并不高，但我就是很容易醉，最后还是被庆安扶回的休息营帐。
大军休整几日后，胡将军便带着我们沿江东下，乘胜追击万景，并且很快收复了大块失地。
要说这胡将军，我是有些看不懂的，你说他看着江伯父的面子照顾我吧，关键时刻也是让我铤而走险、奔赴前线；你说他对大家一视同仁吧，不忙的时候也愿意给我放假休息。
不知道以前阿澍跟着他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我记得阿澍受伤的时候，伤势不算重，但胡将军一直让他安心养病；后来见伤势完好时，又让他继续带兵攻城。
不过跟着胡将军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我也渐渐变得勇敢、果断、严谨而又沉稳。
我能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像阿澍了，只是骨子里还有些贪生怕死的念头，不像他一般无所畏惧。
我也尝试过像他那样无所畏惧，那是在收复失地郢州的时候，我冲锋陷阵，打在了前头，最后被对方的大将刺伤了胸口，幸好有庆安在身旁，我才没有伤的很严重。
阿澍曾经也去过郢州，只是他那时讨伐的对象是邵陵王；而我要面对的敌人是万景。不知道他当时在这片战场上，是如何突破重重包围，直取将领首级的呢？也是因为那一场战役，湘南王封他做了中郎将，距离他封侯拜将之路又进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将来会被封侯拜将吗？他有这样想过吗？他奋勇杀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搞不懂他，我只知道自己是为了活命，一个不能再俗的理由，仅此而已。
当然，受伤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胡将军暂时不让我上战场了。他倒是没让我像阿澍一样安心养病，每日还是会喊我到营帐去一趟，和同僚们商议打仗的事。大概是我两辈子读的书多了些，又有一些经验在身上，虽然年轻，在同僚中说话也有一些分量，偶尔出一些计策也能派上用场。
和打仗相比，养伤倒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因为你不用每日面对冰冷的刀剑和血淋淋的尸体，也不用担心自己是否还能活到明日。营帐的周围是四处巡查的士兵，让你莫名地有一种安全感。
很快又要过年了，胡将军像去年一样请大家喝了酒，只是这次我没参加，直接以有伤在身推辞了，胡将军也没怪罪，让我好好休息。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湘州的案头上写信，是阿澍陪的我。也是那时候，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心意，把自己交给了对方。只是这样的关系也没维持多久，自我成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也不知道我和江妍一起写的那封家书他收到了没有。
听说，他们也收复了许多失地，和我们一样朝着建康的方向前进，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时是什么时候了。
我倒是想给庆安放几天假的，可惜我还有伤在身，其他人照顾我也不习惯。况且这大冬天的，他不在也没人帮我取取暖。
云宅的下人有很多，但从小就与我形影不离的只有琉璃和庆安两个。
庆安总把自己当成一个下人，但我是真心拿他当朋友的。我曾问过宋子霖，奴隶能不能变成平民，甚至在朝为官？他给我的答复是几乎不可能。在这里，阶层固化非常严重，奴隶变成平民倒有可能，平民做官比登天还难。万景当初造反就是打着“免奴为兵”的旗号，短时间内集合了数十万的军队。奴隶变成兵看似脱离了苦海，但打仗不仅危险，而且士兵也只能是士兵，并没有机会成为将领。除非，你自立为王、独霸一方。这条路并不是没有人走过，只是更加艰难，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庆安没有这样的胆识和谋略，更没有这样的野心，所以我宁愿让他跟着我，尽可能让他过得自在些。
琉璃也是一样，我虽然不能在精神上和她产生共鸣，但生活上会尽可能给她照顾，让她的日子过得舒适些。幸好，江妍是个明事理的，心胸也宽广，并不会因为一些小事为难她。
一直忙着打仗，除了刚到巴陵和巴陵守卫战胜利的时候给家里写了信，后来就没有写过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江妍的肚子现在应该好大了吧，还会不会像过去一样到处乱逛。
养伤期间，我又给家里写了封信，信上分享了我这一路看到的风景、吃到的美食，还有接连打了胜仗的消息。至于受伤，自然是只字未提。
随着战争越来越激烈，我的手上开始沾满鲜血，人也变得有些麻木。我不再像过去那样怜悯敌人的生命，因为他们随时可能要了我的命；不仅如此，有时候我的剑明明指向了敌人，却插入了突然闯入视线的我军身体，我根本来不及辨认对方是谁，也来不及为此后悔惋惜。
战争是很残酷的，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也是这个时候，我对很多东西都不再在意，开始喜欢上了喝酒，也开始喜欢上了李白少年时的肆意与张狂。打仗的日子里，我靠着些许酒精入眠；打了胜仗，我又要跟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醉方休。
就这样，我们沿着长江，一边攻打，一边收编人马，队伍也越来越强大。
这一路打的实在辛苦，直到浔阳，我们的粮草出现了问题，东进的脚步才停了下来，等待上游的援军。我也趁机跟胡将军请了探亲假，胡将军知道江妍怀孕的事情，也给了我十天的假期。考虑到路途遥远，我也没有准备什么行李，和庆安一起，一路快马加鞭，几乎没有停歇，即便如此还是花了快三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