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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韩风走后,刘绰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美丽的夜景发呆。来到长安后,她一直忙碌,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欣赏一下夜空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舒王为何要盯自己的梢?难道他还没有放弃要纳她为妾的心思?不会吧?
李谊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众人知道她与建康郡王并无私交。毕竟,在不少人眼中,她任东宫女官时见到诸位皇子龙孙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流言也不会空穴来风。
事情传得人尽皆知,扬的不仅是她的名,更将李经和赵、何二人同游的事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这下就算她不去太子殿下面前告李经调戏她的黑状,李经也要提心吊胆好一阵子了。而太子被不成器的儿子一气,说不得病得就更重了。
同时,她也明白,李谊此举一定还另有深意。
这个人平日里总是一副沉迷于酒色、贪图享乐的样子,似乎对朝政之事毫不关心,也很少与其他朝臣交往。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故意摆出这副姿态来掩人耳目的。
赵侍郎是朝中重臣,他想借机拉拢,还是早就与其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呢?如果两人之间真有什么瓜葛,再牵扯上李锜,那可就非同小可了。毕竟官场如战场,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这里,刘绰不禁心生警惕。看来小梅的案子要徐徐图之了。
难道说,他也想促成顾家与韦家的婚事?
要知道,郭家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家啊!倘若顾若兰跟郭四郎在一起,那么身为吏部尚书的顾家岂不是和太子殿下愈发亲近了?太子殿下在军方有郭家,难道舒王在军方的势力是李锜?
这一连串的事件犹如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让人眼花缭乱,摸不着头脑。
顾少连被圣人信任赏识就是因为不站队,他既不想让孙女跟公主郡主们处妯娌,又不想顾家卷入舒王和太子殿下的争斗中,这才选择了同样两边不沾又出身京兆的韦家,可谓用心良苦。
家人不支持,还要加上舒王的不乐见?顾若兰和郭四郎要想在一起,怕是比她跟李二更为艰难!
想到此处,刘绰不禁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眼前的局面。
与这些一比,彭城老家二叔母和娴姐姐的到来,就显得好应对的多了。虽然冷氏向来是个精于算计的人。此次带着女儿前来,绝不只是为了庆贺这么简单。但毕竟是自家亲戚。
入睡前,刘绰给李二写了一封信。这些事,如果问刘坤,他一定要她不要插手。可顾若兰对她的意义,也不是刘坤所能理解的。她相信以李二的人脉和见识,应该能给出一些有用的建议和信息。同时,她也想借此机会和李二联络一下感情,毕竟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次日一早,刘宅就又被请帖淹没了。
曹氏气得不行,刘谦却喜滋滋去给妹子送帖子,“厉害啊,刘学士,东西两市还有平康坊,数得上的青楼可都想请你去给姑娘们写词呢!这回可一定要记得,去的时候带上我。为兄我给你牵马坠蹬,摇旗呐喊!”
虽说乐籍中的强手们个个堪称艺术家,能去现场观看表演,那是一饱眼福和耳福的事,可终究是玩物丧志,在刘谦和刘珍高中前,曹氏不希望两个儿子被读书以外的事情打扰。
余巧儿对婆母的教子之道是又爱又恨。因为刘绰不许郎君纳妾的要求,刘氏父子都没往房里收人的意思。二十来岁的她变得更加成熟有韵味,跟刘珍的感情越来越好,却也常在蜜里调油时,被曹氏打断。
当然,曹氏也不是不许他们夫妻两个亲热。刘珍读书辛苦,为了不让他分心,和太过劳累,曹氏限定了他们每月同房的次数,并要求这几年先不要孩子了。有彤姐儿和贤哥儿就挺好。
而刘谦,却是一边被曹氏盯着苦读,一边被催婚。曹氏觉得刘谦之所以读书心不在焉,就是因为年纪大了却没新妇,导致那方面得不到满足,静不下心来。而自己给儿子相看的姑娘们,他却一个都不喜欢,实在令人恼火。
刘绰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笑着道:“饶了我吧,二兄。我不去,更不能带你去。若是让阿娘知道了,不得骂我把你带坏了?”
刘谦苦着脸道:“平日里在国子监读书就已经够累了,今日旬休好不容易跟你没课的日子撞一起,还要闷在家里读书。我都快憋出病来了。阿娘真是的,做什么也得有个度啊,过犹不及啊。就是不接这些请帖,去别的地方也好啊,我就想出去散散心!”
刘绰看刘谦那两眼放着绿光的样子,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笑道:“不如这样,我去跟阿娘说说,让你跟我去趟城外的庄子吧。我前些日子让人种了些棉花,要去看看采摘的进度。那棉花地里,还套种了西瓜,也该熟了。咱们可以去摘几个尝尝鲜。”
刘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拍手叫好。
兄妹俩来到曹氏那里。
曹氏一看见刘绰开口便是:“穿成这样,你还真打算去啊?绰绰,虽说你现在是女官了,可我还是你阿娘。听阿娘的话,这些地方,你可不能去。咱家如今是比从前富裕了,可也经不起这么个花法啊!一千缗啊!谁家的奴婢这般贵?万一再遇到那些有苦衷的有冤情的,你还往家里带啊?绰绰,你的钱可都是要攒下来做嫁妆的。虽说如今人人都说你与二郎十分般配。可赵郡李氏是什么门户?你出嫁的时候,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了!你总替别人考虑,怎么就不知道想想自己?”
“阿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要去城外的庄子上看看收成。再说了,那一千缗也不全都是我出的。如烟、如丝两位娘子出了六百缗呢。韦大郎君三百缗,若兰也出了近百贯。我就出了一百多缗的赎身钱。”刘绰讨好道。
“你少糊弄我,你还写了一首词呢。便是那一百五十缗,也是上元节诗会得的彩头啊!”曹氏夺过刘绰手中的帖子道,“这么多家青楼,家家都要你写词,你写的过来么?”
刘绰心道,你还真别说,写的过来,就是写不过来了,我还可以当场通灵咨询一号公务员。她只不过觉得,若非迫不得已,总是盗用后世名家的诗词有些不地道罢了。
“女儿才疏学浅,自然应付不过来。所以才来求阿娘帮我挡一挡啊!”
曹氏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刘绰再接再厉。
“阿娘放心,春天撒到地里的银钱,可马上就要见到回报了。嫁妆的事,女儿心中有数,到时候就怕您数钱数到手抽筋呢。”
唐朝实行的是“平均地权”制度,即给每家每户分配田地,这一制度在安史之乱爆发前一直平稳执行。一个年满18岁的男子可以获得100亩地,其中80亩为口分地,20亩为永业地。妇女一般授口分地40亩。在唐朝,土地不仅是农业生产的基础,也是社会福利的一部分。
唐朝跟后世比起来,算得上地广人稀,能分到每个人头上的田自然就多。且唐时北方的气候比后世要更加温暖湿润,粮食产量也高。
安史之乱以前,因为靠近西京长安,关中地区的一亩良田(旱田)价格差不多50贯钱。安史之乱以后,地价相对便宜很多,普通的旱田大约在20贯上下。
刘绰是六品京官,可分配四顷职田,也就是四百亩地。再加上,她自己购买的三百亩地,已经有七百亩地在手上了。
因为刘氏父女都是东宫的人,可以说大有背景。分田的官员是特意做过研究的,刘家在新昌坊,靠近东城门延兴门,分给他们的田就在长安城东面不远。骑马从延兴门出城,半个多时辰就能到。
曹氏笑了。“就会说嘴,你那几百亩地里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值钱?还数钱数到手抽筋,你当你阿娘没见过钱啊!像二郎这种门阀士族之家,那可都是有良田万倾的。”
刘绰笑嘻嘻道:“女儿错了,阿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算账管家都是长安城中一绝,怎会被区区几百亩地的产出累着呢?”
“好了,瞧你这嘴甜的样子,定是有事要求阿娘,别卖关子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娘。阿娘,你老关着阿兄们读书,他们人都要读傻了。咱们刘家耕读传家,你也不想让兄长们以后是个五谷不分的人吧?不如今日,让女儿带四兄去庄子上散散心,换换脑子,说不定读起书来更加事半功倍呢。”
曹氏听了女儿一番劳逸结合的理论,觉得颇有道理。但又担心这两个出去没个稳妥的人盯着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便道:“既是读书累了,要出去散心,那就两个兄长都去,不能只让谦儿去,却留你们大兄在家里。你祖父祖母还有孩子们也许久没出去玩了。我也想去看看,你那地里到底种了些什么。一会儿,我让张妈妈套车,咱们一家啊,都去你那庄子上开开眼界去。这样也正好躲开那些上门请你赴宴作诗的。省得你祖父祖母知道了跟着操心。”
虽然有一大帮跟屁虫,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可以出去玩了。
刘谦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阿娘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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