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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坤叫冯贞去把水榭中那幅画取来, 便是低头,她也不愿叫他赢得那样轻易。
如今已是季夏,七月流火, 天气转凉,蓝轩回到瀛台的时候, 一弯银月正落在太液池中,孤舟踏碎月影。
自箭伤渐好, 他便不常待在东配殿中, 北伐只是第一步,他要的也不仅仅是河南与山东。
毓坤想要将孔兆棠推出去打的是什么主意,蓝轩自然明白,只觉得有趣得很。所以她半道受阻,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但冯贞竟这么快来请他去,倒有些在他意料之外。
迈入皇帝的寝宫, 转过一道翡翠屏,蓝轩便见案前立着个纤盈的身影。这些时日不见,她身上原本养出的那点丰腴又不见了,腰身仍旧是细得一把就能握过来。
见这情景, 蓝轩不由想, 是不是他迫她太紧了些。
听到沉稳的步伐声,毓坤转回身,见蓝轩正立在她面前,目光不经意似地落在她身上,却并没有说话。
毓坤并不在意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纤手拂过书案,蓝轩这才注意到, 她指尖掠过竟是他画的那幅画。
感到他神情中讶异,毓坤微微一笑,索性将那画儿掀起来道:“朕怎么没发觉,你什么时候将朕也画进去了。”
她问得直白,手却叫蓝轩按住了,他的神色平静,并没有叫人抓包的局促,甚至仍旧是好整以暇地将那画从她手下抽了去,望了眼便掷在一旁,仿佛在说,陛下从哪儿瞧出来,臣画的是陛下。
毓坤并不气馁,负手向内间走,摇曳的花影透过直棱窗落在金砖上,又被她的步子踏碎,有别于寻常的清疏使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她并没有唤他,也没有回头,望着她茕茕孑立的身影,蓝轩沉默地立了会,最终也走了进去。
冯贞已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隔着层层的帐幔,婷婷袅袅间蓝轩隐约见毓坤在榻旁坐了下来。
这样的场面当真出乎他的意料,蓝轩站定道:“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毓坤在心中想。
但她是提不得的,只望着他道:“朕有些害怕了。”
这话让蓝轩的心颤了颤,不由生出点怜惜来。
见他似有所动,毓坤垂下长睫,怔怔道:“这些时日,朕时常会想,若是没有你在身边,会是怎样。”
“太医说你病得很凶险的时候,朕是真的害怕了。”
明明是说出来哄他的话,她却说得毫无阻碍,一时间毓坤竟分不清,自己是假意还是真心。
抬起眸子,她定定望着他道:“让朕……瞧瞧你的伤。”
蓝轩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毓坤忐忑起来,若根本是她想错了,那该怎么办,仅凭一幅意义不明的画,就判定出她在他心中是有些位置的,确实有些仓促了。
感受得到她细微的紧张,蓝轩自然也分辨得出她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明明是混着假意的真心,他却不忍令她失望。
在她身旁坐下,蓝轩感到她的纤手如轻盈的蝶,缓缓停在他的胸膛上。他这才发觉,她似乎是沐浴过了,发尾有一丝皂角的清新,混着少女身体的甜香,从燕居服松散的领口散了出来。
乌黑的眸子含着柔软的雾气,就那样望着他,既有孩子气的纯真,又有少女的妩媚。
深红的纱帐迁延逶迤,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牵起他的思绪,蓝轩不由想,究竟是他太久没碰她了,将什么都看做是撩拨,还是她确实是有意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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