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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琼最终还是没能亲自见到皇帝,但赵桓派出了龙图阁直学士汪伯彦,前来与王伦谈判,或者说,来代表皇帝投降的。
王伦很不满,认为汪伯彦的官职太低,皇帝父子很没有诚意。
汪伯彦也是有苦难言,此前他刚刚从军器将作少监升为虞部郎中,做了不到两个月的郎中,太上皇突然内禅,新的官家需要培养自己的人,他这才被任命为直学士。
汪伯彦也认为自己的官职太低,但六部以上高官,没有一个人敢来充当使者,倒是有人提议兵部尚书孙傅,但孙傅正忙着在广济河以南布设防线,于是赵桓便点了他的名。
汪伯彦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越过了广济桥,随着范琼向北门而去。
看到王伦的大帐,就设在景阳门北面不足十里的地方,汪伯彦心想,若官兵能够冲杀而来,这贼首岂不是插翅难逃?
但他也只是脑子里想一想,若官兵有这个能力,何至于四分之一个东京城被梁山大军轻易给占据了?
先经过了一片营帐,这里是调归徐宁统领的燕山府骑兵的扎营地,耶律胡古正带着几个手下士卒,将一匹马儿的后蹄掀起,要换一换马掌,看到范琼领着个文官行来,咧着嘴笑了笑。
他并没有戴头盔,而是戴着契丹式样的皮帽,若没有这个皮帽,他的长相与汉人大差不差,但他咧嘴一笑,却把汪伯彦吓坏了。
难怪梁山军如此凶猛,竟是收编了辽骑!汪伯彦想当然地以为,毕竟大宋输给辽国,也不算丢脸!
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王伦既没有设油锅,也没有布枪林,只是一座普通的大帐,除了大,再无其他特别显眼的地方。
先穿过入口的一个小帐篷,绕过一座屏风,汪伯彦就看到了帐内或坐或立的一群人。
“大将军,朝廷使者汪伯彦带到!”范琼郑重行礼,然后就站到了一侧。
汪伯彦下意识地环视一周,这些“贼寇”头领,有几个看上去颇显得文质彬彬,只有一个立在后排的大个子,满足了汪伯彦对梁山军的幻想。
然后他看到同样立在末尾的一个人,身影容貌是如此地熟悉,正是他的学生、太学学正秦桧!
汪伯彦是歙州祁门县人,当年在家中苦读备考科举时,祁门县令王本修“英才馆”,邀请汪伯彦为塾师,学生中就有王本的亲侄子秦桧。
秦桧看到汪伯彦,脸上顿时有几分羞愧,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汪学士,赵官家父子可愿降否?”
汪伯彦转头看去,他确定了问话的人就是王伦,王伦手扶着一侧的书案,动作随意,语气也颇显得轻佻。
“愿降!”这两个字似是用光了汪伯彦的力气。他本人是支持割地、求和、纳贡、称臣的主和派,但是梁山大军咄咄逼人,而且已经攻破了东京城北门,只要继续突进,皇城也难以守住啊!
有人嗤笑了一声,汪伯彦无助地看向了秦桧,心想我的弟子啊,你师父就要受辱,难道你不能为师父说句话吗?
“是负袒,还是牵羊,又或是舆榇自缚、亲诣军门?”
汪伯彦又去寻秦桧的身影,秦桧却早已经躲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还请大将军明示!”
王伦却不理会,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还有什么投降的仪式?衔璧?”
汪伯彦满面羞红,几乎要滴血,还是许贯忠给他解了围:“便效蜀后主吧!”范琼不曾介绍,汪伯彦也不认得许贯忠,想要感谢,但是看到许贯忠的身形,便不敢说话了。
他是崇宁二年的进士,实际上是见过许贯忠的。但许贯忠只是武状元,又不是文状元,谁人会记得一个小小的武官呢?
随后的谈判就更简单了,王伦单方面提出条件,除了太上皇与皇帝亲自出降外,皇帝还要亲写诏令,劝降东京城内禁军,劝降在荥阳拼命向东冲来却始终冲不破的姚古,劝降各路赶来的勤王军。
至于其他的条件,王伦许诺优待二帝,不擅杀愿意投降的臣子,不掳掠为害东京城的百姓。
能做到直学士,汪伯彦不是傻瓜,王伦只说优待,但却没有说将来杀还是不杀,他很想再问一下,但看到人群后面秦桧终于肯露面,朝他微微摇了摇头,汪伯彦便不再言语。
至少,自己应该不会被杀吧?至于其他人的性命,他实在没有胆量过问。
出了营帐,依旧是范琼相送,然后汪伯彦就看到了从京东西路押送粮草赶来的晁盖,他曾在大名府成安县任主簿,听出来晁盖以及一众士卒都是京东口音。
看到晁盖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卒以及被大将军府征用的民夫,汪伯彦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再次返回到广济桥,孙傅拦住了去路,想要询问谈判的结果,但汪伯彦闭嘴不言,只是摇头,孙傅只得怏怏地放行。
皇城内,听到汪伯彦说完王伦提出的条件,赵佶赵桓父子再次抱头痛哭,引得诸皇子、后妃也都一起痛哭了起来,于是宫女、太监也跟着哭。
汪伯彦心烦意乱,他觉得自己凭借着秦桧恩师的这一层身份,总该能在投降后被王伦所用吧?
“太上皇、官家,宜早作决断!那梁山又从京东路增来一支大军!”
“降…降了!”赵桓大哭,自己称帝不过一个月,怎么就做了亡国之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