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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珠小珠落玉盘【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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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境心停在了一扇倒了一半的雕花木门前。

宋钺拽了拽她,“里面太暗了。”

贺境心熟练地掏出了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

宋钺:……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随身携带蜡烛啊!

贺境心举着蜡烛,踏进了里面的那个小屋子。

烛火驱散黑暗。

这是个不大的小寝房,架子床上落了厚厚的灰尘, 帐幔经过二十多年的腐朽,已经破破烂烂,贺境心举着蜡烛,慢慢地走到架子床边。

宋钺却注意到,墙壁上,深深浅浅的留下了很多划痕。

他一开始以为,那只是被什么人不小心留下来的,然而等他仔细看了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那些划痕不远处,是更多的,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点的扣出来的短短的直线。

贺境心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她举着蜡烛靠近墙壁,就见墙上,从两丈高的地方一直到地面,这墙壁上很大一个区域,都留下了这种划痕。

“这是……什么啊……”宋钺低声道,“为什么要在这个墙上划这么多的横线啊?”

贺境心却注意到,这些痕迹的范围有点意思,像是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可以活动的范围被限制了,那人在自己所能触及的范围内,都留下了这样的划痕。

贺境心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她站在墙壁前面,踮着脚,手臂高高举起,在自己所能触碰到的最高点,划下了一道横线。这个人的身上,或许被绳索束缚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困在这里,她在墙上,划下这些线,是为了提醒自己,她到底被关在这里多少天。

贺境心慢慢走到床边,她举着蜡烛,仔仔细细地对着那架子床的某个地方找了找。

果然,就见床脚上,有一圈非常明显的,被绳索捆绑,反复摩擦拉扯后留下的印记,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木架子床已经被虫子啃咬腐蚀,那印记仍然清晰的存在着。

宋钺脸色很不好看,“什么意思,谢家是把人,囚禁在这里吗?”

“来吧。”贺境心举着蜡烛站了起来,她冷着脸,看着墙壁上还有地面上的那些横线,“来数一数,一共多少。”

宋钺朝贺境心伸手,“再给我一根蜡烛,我来数这面墙壁的,你数其他地方的。”

贺境心眨了眨眼睛,然后直接徒手把蜡烛掰成了两半。

宋钺:……

就……也行吧。

宋钺拿着一半蜡烛,站在墙壁前面,他比划了一下墙上痕迹的高矮,“花氏的个子不高,比你还要矮一些。”

“嗯。”贺境心借着烛火的光,开始观察架子床,她想了想,竟是直接爬了上去。

已经开始数数的宋钺:“你干什么?”

“数你的数。”贺境心摆了摆手,目光仔仔细细地看架子床。

如果她是花氏,她被关在这里,那她呆的最多的地方,应该是这张床。

她的手指,细细地在木头上摩挲,然后她的手,在靠里的地方,摸到了一个清晰的痕迹,木头已经被虫蛀的有些严重了,这样看,其实看不太清晰。

贺境心想了想,她抬手,抖了抖那腐朽帐幔上堆积的灰尘,然后按在了木头上。

木头上,歪歪扭扭的,显出了一个“花”字。

她脑海中,蓦的回想起小佛堂中,芷兰不停重复的那句话:“你看到我的花了吗?你把我的花还给我。”

贺境心的手,继续按在木头上,检查了一会儿,她发现,这架子床上,很多地方,都被指甲刻画出了“花”这个字。

贺境心总觉得有点不对。

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花”指的是牡丹,是二十多年前,让杜家翻身的魏紫,是让谢家女顺利成为太子侧妃的姚黄,甚至是如今从乱葬岗拿回来的那盆异时而开的双王牡丹。

可是,真的如此吗?

花氏姓花,这个花,会不会是指的是花这个姓氏?

又或者——有没有别的含义呢?

“这面墙上是,五百二十一道刻痕。”宋钺数的眼睛都要发花了,一回头,却发现贺境心举着蜡烛,正皱着眉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架子床上的木头。

宋钺走过去,顺着贺境心的视线,就看到了那木头上,大大小小,或清晰或潦草的“花”字。

那些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些甚至没有刻完,有些像是在极度痛苦之下,乱七八糟地划出来的,除此之外,有些地方,留下的指甲划痕,凌乱不堪。

单单只是这一一张床,就可以看出,被囚禁在这里的人是多么的痛苦煎熬。

宋钺心上只觉得堵得慌,他并非不知道,这些大宅之中,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会有多黑暗,可是真的身临其境,最直观地目睹这一切,还是让他浑身发冷。

“继续数吧。”贺境心收回视线,她离开架子床,蹲在了地上。

是的,除了墙壁,地上也有划痕,因为墙壁的空间有限,想来是没有地方在划了,就划在了地上。

宋钺没有说话,只又默默地去数另外的墙面上留下的痕迹。

昏暗的小屋子里,只有两点烛光,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无端变得有些压抑。

小半个时辰后,贺境心和宋钺,将墙面上和地面上所有的划痕都数了出来。

“一共,一千零三十二道划痕。”宋钺统计了一下整数,脸色很不好看,“倘若真的是……被关在这里的人,每天都划一道,那么这个人,被关在这个地方,三年的时间。”

他的手攥紧了,“畜生。”

贺境心:“之前那个陈妈妈,说花氏是二十三年前入府,大半年后染天花没了。”

“她绝对说谎了!”宋钺道,“昨天杜老夫人说,杜仲的外室,在生下孩子之后,人就没了,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如果,如果那个人,和被关在这里的人,是同一个的话,那花氏极有可能是二十五年前就被关在这里了。”

贺境心没有答话,她确认这个屋子里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门之隔,门外还能看见天光,门内却是让人绝望的黑暗。

哪怕如今,那扇门已经腐朽坍塌,那光也依然无法将藏在黑暗中的罪孽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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