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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仍旧没有道明问的究竟是什么。没有题目，怎么卜？
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始卜算。用蓍草、龟甲古币、小六壬或是扶乩。
苏柿垂眸不语。仙人坊跟大国师虽有不合。但在苏景棠这件事上，看法却是出奇的一致。大国师也曾为其卜了一卦。
凶中带吉，绝处逢生。
然则，多年过去。苏景棠仍旧音讯全无。
仙人坊初试出这样一道考题，颇有些耐人寻味。
苏柿眼波横扫，看向插在美人瓶里的桃枝。她走过去，折下一朵将开未开的桃花捏在指尖，喃喃自语，“娇花离枝，并非本意。纵有归心，千难万险。”
景华真人离开灵云庵之前，为苏景棠问卜。得出的结果是，归期已近。
谭玄清循声望过来，视线在苏柿脸上停顿一霎，继而看向她指尖的桃花，若有所思。
这个小姑娘是信阳侯府的庶女。她为信阳侯祈福十年，是京城出名的孝女。显而易见，她在灵云庵不止祈福，还学会了卜卦演算。
谭玄清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剩下的术士卜出的结果大同小异，都是算定信阳侯平安无事。之所以结果相同，皆因信阳侯在民众心中威望很高，若是有人咒他死，传扬出去，等于砸了自己的招牌。
想要进仙人坊，必须懂得民心所向。这才是出题的目的。对此结果，谭玄清十分满意。剩下的人全都可以参加明天的二试。至于题目，则是天象。
虽说有题目的文章好做，但苏柿觉得不是天象那么简单。乘车回到小巷，按原路返回芳草院院墙外，两只手刚扒上墙头，就听坐在廊下打络子的青桔酸溜溜的说：“这才伺候四姑娘几天呐，就像身上长了虱子一样，从早到晚的不安生！”
头顶着大太阳走回来，热的红杏脸上身上都是汗，她不耐烦的睨了青桔一眼，压低声音怼回去，“既然你忠心耿耿，那就随四姑娘嫁进顾家好了。你可别怪我没告诉你，那位顾九爷是、是……”
“是什么？”青桔仰头看向红杏，“你说啊！”
红杏眼珠子滴溜溜转，压低声音，“是天阉！”
“别浑说！”青桔红着脸啐她一口，“传扬出去，夫人岂不成了阴险狼毒的恶主母？”
“你不信便罢！”红杏横青桔一眼，几步上了台阶，立在廊下的暗影中，捏着帕子擦拭额头，“天阉的事，方才传开。要不是我哥常在外边跑腿，消息灵通。刚听说就回来向老夫人禀报。”谨慎的往四下望望，声音压的更低，“老夫人和夫人关起门来商议了好一会儿。可你看现在也没人来给四姑娘透个话。这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意思就是不管顾九爷是瞎子是天阉，四姑娘都得嫁。青桔轻咬下唇，思量片刻霍然起身，“不行！我得告诉姑娘去！”说着转身就走。
苏柿心尖乱颤，赶紧往旁边挪几步，确定红杏青桔看不见她，小心翼翼的翻墙翻窗进到屋里。
屋外，红杏一把拽住青桔手腕，“你做什么？”
“这么大的事不该告诉姑娘？”青桔板起脸孔，“虽说姑娘是庶出，可也不应该稀里糊涂的嫁给天阉之人守活寡。”
红杏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青桔，“阖府瞒着四姑娘，轮到你逞能？再者说了，她不嫁谁嫁？”
青桔朝里屋望一眼，便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这事你听完就烂在肚子里。”红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喃喃道：“天阉不也挺好？内宅没那么多污糟事。”
青桔忍无可忍，用力甩开红杏的手，扭脸啐她，“你们赃心烂肺！”气哼哼推开门，快步进到内室，“姑娘！”冲着榻上沉睡的苏柿喊了一声，猛然惊觉自己乱了规矩。
苏柿张开眼，茫然看向青桔，迷迷糊糊问道：“嗯？什么时辰了？”
“姑娘，您先别管什么时辰。有个紧要的事，奴婢得与您说道说道。青桔上前一步，神情非常郑重，“外面在传顾九爷是天阉。”想了想，觉得苏柿必定不晓得“天阉”是怎么回事，涨红着脸给她解释，“就是……不中看更不中用的废物点心！”
苏柿坐起身，抿着嘴把青桔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暗暗叹口气。
这种恶心人的事不用问也知道是裴图南干的。他放出顾星衍天阉的流言，信阳侯府若是真心为苏柿着想，就不会结亲。
然而……
徐氏也好，苏老夫人也罢，都舍不下顾星衍这只会下金蛋的鸡。
裴图南注定白忙一场。
四姑娘到底听没听清楚？是不是应该说的再直白些？青桔急的直跺脚。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让她还怎么直白？用手比划？她、她……唉！
青桔急，红杏更急。若四姑娘因为此事闹到夫人跟前，她就完了！
“行了，我晓得了。”苏柿随意摆摆手，又躺了回去，“你们全当不知道，不要乱嚼舌头。”
闻听此言，红杏如释重负。青桔还是放心不下，但见苏柿不恼更没有闹，而是重新合上眼继续睡，仿佛此事与她全无关系，便不再多嘴。
……
苏柿醒来，已是掌灯时分。这一觉睡的很甜。然而，青桔提回来的晚饭，让苏柿哭笑不得。
冷冰冰的米糕，隔夜的馄饨并两碟有馊味的小菜。
“午饭也这样？”苏柿挑眉问道。她回来之后倒头就睡，看都没看午饭什么样。
青桔稍作犹豫，缓缓点头，“差、差不多。”
徐氏罚她禁足，侯府下人便用自己职责之内的便利给她难堪。小小不然的委屈暂且放一放。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呢。苏柿颔首，“我这不用人伺候，你跟红杏歇着去吧。”掩唇打个呵欠，“我再睡会，睡着就不饿了。”
这都睡一天了，还能睡得着？
青桔眉头紧皱。姑娘是不是病了？
苏柿当然睡不着。她跟裴姨有约，顺便观个天象。虽说都在同一片星空下，可月满楼所处的方位尤其适合夜观天象。
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比白天更热闹。宝马香车，往来穿梭。各家酒楼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苏柿边走边逛，到在月满楼。一楼散座，座无虚席，说书先生说的是信阳侯大战鞑靼悍将卓鲁可。正说到紧要关头，众人听的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