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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喜见出关腰牌,甚觉欢喜。
鬼喜瞅了一眼宋长寿,言道:“这般痛快,反倒令我不自在。”
宋长寿言道:“信者不疑,疑者不信。我在这等你。”
鬼喜拿过了腰牌,言道:“你们这群修仙参道的,不接触甚俗世,就跟个傻子一般,听甚话就信甚话。甚初心不改,甚至死不渝,还有甚好人好报、傻人傻福。明明已经是穷惨一生了,还自己安慰自己。可惜了,这里是冥府阴街,再也没有光了。”
鬼喜转身走去,言道:“跟我去见孟娘娘,许你个名额。免得传出去,说我欺生。一股子凡间气,不懂规矩,也只有你敢打冥差。”
宋长寿听罢,心中了然,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如今也只好见机行事,跟上步子,去拜见孟娘娘。
那位索要名额的段明贵,在阴街闲逛之际,见一位裸露的鬼差带着三五同事搜寻抓犯。段明贵见那鬼差体型,回想起了宋长寿,莫不是他袭击了鬼差,冒顶了差名?
段明贵紧追宋长寿身影,欲探其究竟。
鬼喜口中的孟娘娘,即是奈何桥前的孟婆尊者。今时冥厨赛在即,孟婆主持赛事操劳,往迎宾客。
本届冥厨赛设立在了冥山,一是,琼枝树生长冥山,枝节疯长触碰结界碎裂,散落晶粉梦尘,独成佳境。二是,这冥府向来鬼众不束管教,常有冒死作奸犯科之举,借住梦尘之力,肃清邪杂。三是,冥山守将火流童子,持有冥尊特许,扰乱冥山者,肃杀清灭。
不多时,鬼喜引宋长寿来至了冥山下,恰遇孟婆弟子金满儿。
鬼喜心幕鱼吉童子,常来冥山向火流童子探问往事,一来二去,与常来冥山询问琼枝树结果的金满儿交熟,故二人以姐妹往来。
鬼喜将宋长寿一事相告,金满儿直言答允,冥厨赛一事,孟婆尊者早有嘱咐,冥府之众皆准许参加。
宋长寿替段明贵讨领了名额牌子,答谢之后,便转去寻找段明贵。
金满儿待宋长寿远去,对鬼喜言道:“今时冥厨赛,守关口的四冥将作为嘉宾到访点卯,你可趁这片刻时机出关,前往阳间。那个生人,迟早会被鬼差发现,到时你手里的这块腰牌也就无效了。不管是天规冥律,还是世间法度,都阻止不了人情蔓生。
活在阳间的男人们都是一根筋,你既爱上了他,应当主动接近于他。既然已经看中了,还要早下手,近水楼台的道理就不多讲了。你赶紧去吧。”
鬼喜欲出关一事儿,金满儿知晓始末,也一眼识破了宋长寿的伪装。
两两交往,贵在默契,一个举止一个眼神,即猜出了八九,验证了十分。
宋长寿虽是修道者,但出入尘世,并非他神通不足,而是尚缺行世技巧。
鬼喜言道:“我走之后,金妹保重。”
鬼喜言罢,独身往鬼门关而去。
却说,宋长寿离开不久,在半途中撞见了赶来的段明贵。段明贵将赤裸鬼差抓人一事告知,宋长寿略有惊慌,遂告知了袭击鬼差蒙混入关前后。
段明贵言道:“不如,你随我一同参加冥厨赛,到时冥将皆在,那几个鬼差不敢惊扰。”
宋长寿点头答允,遂二人借着名额牌子,顺理成章进入了冥厨赛后场。
宋长寿想起了那缕精魄,向其索要。段明贵将捡来的精魄归还了宋长寿,正在宋长寿畅喜之际,突然挨了一记闷头棍,昏厥不醒。
段明贵将宋长寿藏进了一个菜筐,又堆满青菜遮掩,之后静候赛事开始。
金满儿应付赛事事宜,一切按部就班。
赛场左侧设立高台,共有十八处评委座席。右侧设立高台,共有三百四十一座厨灶。左前方设云台席,供冥府将官等众。右前方设云台僚,监视冥厨选手。
冥厨赛赛制单一,参赛选手只需烹调一道菜品即可,十八位评委品尝之后便可分析出厨艺高下。
冥界鬼众繁杂,借冥厨赛搏位的占居多数,待参赛者一一烹调,总共所需时间久之又久。冠首者,另有安排,实为冥府选举一策。
不多时,三界六道评委相继赶来,孟婆尊者带领四位弟子前来恭迎。
赶来评委众有五禽、六畜、海七子,共计十八位尊者。
鸡无眠、鸭不游、鹅难飞、鸽圆子、鹌鹑肥,五禽尊者向孟婆尊者行礼后,入座评委席。
马骨松、牛胃裂、狗难吼、猪一层、羊谢顶、驴绝种,六畜尊者向孟婆尊者见礼后,入座评委席。
虾脑残、蟹清肠、蛤蜊脏、蛇皮薄、龟寿折、大鱼脆、小螺香,七水尊者向孟婆尊者拜礼后,入座评委席。
恰时,一位天卫赶来,向孟婆尊者拜见,告知新任天界食神丁庖,因琐事无法出席冥厨会,又携来一份贺礼-小解刀,作为赛事奖品。
孟婆尊者追问详因,天卫告知,龙庭汝州千痕城隍扰乱赵公明财神的宴会,丁先生缓解气氛一展厨艺,因一时兴起贪杯而醉,尚处醒酒状态,故此延误行程。
金满儿见众客入座,又请孟婆尊者连同冥府班将一干等众入席,随后便对众宣讲冥厨赛制。
参赛选手一一就位,铜锣一震,冥厨赛开始。
三百四十一座炉灶,同时起火,众厨手洗刀宣战,锅碗瓢盆嘈杂一片,独成一律。
灶台前,轮番更换厨手,既有历代名厨,又有贪食好客,更有央央充数之徒。一一菜品,更迭不休,评委席咀嚼不止。
段明贵系上了围裙,在长队中缓慢上前,等待着,思考着。如何一道菜制胜,又如何一道菜较高下。以人间烹调之法,怕是难以调伏坐在评委席上面的十八位油舌盐胃,他们岂是等闲?
不知等待了多久,段明贵与赛台的灶火更近了一步,冥府的时间没有任何刻度,它与人心相通。人心生起了欲望,时间自是漫长,人心灭迹了欲望,时间仿若刹那。
在冥府,从未有人愿意去计算时间,悲喜如烟,时间才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