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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这么定了。碣州本就比较稳定,现在又不愁银子花,我时不时出去个十天半月问题不大。”元钦拍拍手上的灰,了却一桩心头大事便酒意上头,摇摇晃晃要回屋去睡了,“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动身,先把周边几个州拉倒我们的阵营来。”
“什么燕皇慕容,都付与韶华奔流。”元钦学着戏班子的唱腔哼着推开门,“看那万象更新,紫气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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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紫气自东方来,圣人将至。
天降一般的碣州牧在自己的辖区内一番大刀阔斧的操作让他名噪一方。短短几个月后,又不甘于碣州一方之治,把目标瞄准了周边的州县。他亲自拜访了周边几个州牧,如同施云布雨的神明一般,将碣州的治理方式散播到周边的州县。
待到年后的第一场春雨落在这方更名易主的土地上时,碣州以西南相邻的两个州,陆泽州与启阳州已经和碣州抱成了一团。此二州明显是在州牧元钦的授意下,开始效仿其治理竭州的路子,经商敛财,惠泽于民。不仅是陆路河道均一同修建互相开放,造就三州内商路通达。连同新颁布的政令也相辅相成,有识之士往来互通。三州的人口的往来流动频繁到几乎如同在一州之内。
碣州在燕十六州内的四个州,自北向南依次是建州,陆泽州,启阳州,青州。碣州以正北是羌国,往东是本就属于秦国的交州。
元钦来此的第一年,青州与建州对碣州几乎呈南北夹击之势。第二年,借由与启阳与陆泽二州的联合,局势变得微妙起来:唯二由燕人担任州牧的青州与建州,被这三个州联合起来隔开了。
初夏的时候,元钦自陆泽州而回。他与别的州牧往来互通从不大张旗鼓,若不是带着州牧的印信,旁人看了压根联想不到他就是声名煊赫的碣州牧。此行他也没透露踪迹,骑一头小毛驴优哉游哉走在路上。他手上拿个小棍子,上头扎个粗麻绳拿来赶驴子。一人一毛驴晃晃悠悠走在斜阳下,与同行的护卫有说有笑小声交谈。
离他最近的护卫是个长着一对虎牙的年轻小将,跟了元钦几个月早已混得稀熟。只是州牧之间密谈,都是关起门来避着人进行,故而始终无缘得知他们究竟是如何达成的合意:“大人,为何你就去了几次,隔壁州牧们就唯你马首是瞻了?”
元钦俯身给小毛驴喂了一个草饼:“道之以利,晓之以理,外加一些春秋笔法。”
小虎牙露出武将特有的憨厚表情:???
元钦叹气,有些想念他在御史台的同僚:“其一,我竭州比之此二州都要富庶,我与他们结盟通商他们能获利不少,何乐不为?其二,竭州已经大刀阔斧动过了,如今看来小有成效,深得民心。竭州珠玉在前,又得了陛下认可襄助,他们何必把着库银不放妄做恶人。等他们调任他处,能带走的可只有政绩,而不是库银。”
小虎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春秋笔法?”
元钦尴尬地干咳了几下:“我为了让他们更死心塌地地信任我,半真半假地编了一些我与陛下感天动地的……君臣情。”说话间,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落在元钦肩头,熟练地拿脑壳蹭了蹭元钦的脸颊。
元钦认出这是蒲衣觉的鸽子。自从年前落在他院子里后,就被他征用了。夜深人静脑子不清楚时,偶尔会用它去几封信。或是求和,或是忏悔,皆是剖心沥血的话语。屡次没有回信萌生怯意时,就死乞白赖管皇帝要三两买酒钱。
这鸽子频繁奔波,比年前初次出现元钦屋子里时瘦了好大一圈,不复之前胖嘟嘟圆滚滚。连头上的一根杂毛都没有去年那般光泽亮丽。
皇帝从不给他回信,只有于广会时不时冒出来,给他三两又三两。也不知道这君臣两私底下说了什么,元钦猜想是蒲衣觉对他时不时的去信厌烦至极,着于广替他处理。是以见到这小杂毛鸽子落在自己身上,元钦颇有一种局促感,认定这小东西又找错了人,里头是吩咐于广打发他的话。
他把鸽子从肩膀上抓下来,发现有一片金箔均匀地包在了鸽子的脚踝上。他心下砰砰然,决定不讲武德地再拆一次于广的信。他手上迫不及待地拆,嘴上故作不在意地拿鸽子做示范:“好比我手里有一只鸽子,我会跟那两州牧说这是陛下亲赐的信鸽,以示对我来到竭州为他治理地方的爱……重。”
元钦调笑的话语骤然卡壳。
“大人,大人?”小将唤他。
金箔被展开,只见上头赫然是皇帝写给他的话语:我意于明年春日选秀,另择淑女入宫为后。此金箔抵最后的三两银,勿再来信。珍重。
这是蒲衣觉唯一的一封回信,未料竟是诀别信。
元钦抓着毛驴的牵引,木愣愣在原地将这几个字来回看了好几遍。末了调转方向,离了回竭州的小道,奔着青州方向走去。
小将和一干打扮成行脚商的士兵匆匆跟上:“大人这般着急是要去哪里?”
元钦奔走在两旁都是夏花的林荫路,惊起狂蜂浪蝶无数:“取我的聘礼。”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人内心出奇地一致: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