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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姑太太家离的不远,半天的路程就到了。到了那边有事要办,当天返回的可能性不大,因此,这走的时候,便是轻车简从,也好几辆马车呢。
谁也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着一个人,跟着车队,就这么离开了。车队在镇上停下来,从茶铺的后门进去。金孝知道,这是跟顺王府的二爷有话说。在这里耽搁了一盏茶的工夫,四爷又出来了,金孝发现留下了一辆马车,但那位二爷的随从在马车边上,像是收拾收拾要用这辆马车,金孝也没在意。只跟着这边启程了。
这一队人马刚走,李诚也就启程了。拉了好几车的货,都是上等的皮毛和人参等物,像是出门采办年货的一样。文氏脸涂的乌青,穿着灰衣黑裤,怕路上冷的扛不住,所以一层又一层的穿,整个人臃肿的很。她像是车队里最不起眼的婆子,一路就这么跟着。
李诚也不主动跟她说话,车队里只当没这么个人,就这么慢慢的……慢慢的走远了。
而等一切都处理好了,老太太宣布:文氏病死了。
谁都知道是假的,可这丧事还是不得不办。
但毕竟上面有两层老人,小辈的丧事一切从简就说的过去。别说是她了,便是当初的金仲威,因着死的有问题,葬礼也办的匆忙简单。
妻不能比夫贵,想隆重也隆重不起来。
棺材是早就预备好的,还是金石这孩子亲手打的。学木匠……精巧的没学会,先就打了一副这个玩意练手。
金石看别人那样的目光,这孩子还挺委屈:“是爹叫我做的。”
林雨桐摆手,“挺好!能用就行!”
漆已经上好了,这就能用。反正里面也不搁人,就这么空空如也的下去,也好叫在那边的二爷安宁安宁。
本就是早就预备好的,所以,灵堂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找了个客院,在那边‘停灵’。
这些小辈并不知道文氏过去的那点事,也不只是小辈,便是其他人也不是太清楚。三房那边,只知道文氏病了,过人的。孙氏那是绝对不去看的,怕给他家琅哥儿给传染上。大房那边……拿父子俩是嫡长子嫡长孙,金匡肯定是说了的。但小徐氏知道不知道,这个不好说。谁也不知道徐氏有没有给这个儿媳妇露底。
反正人现在去了,孩子们是真伤心。这些年,文氏没孩子,对下面的子侄都是不错的。文家乃是清流,世代书香,好些个字帖绝版,别人那里没有,她必是能弄来的。因此,孩子们只要说用,文氏必是想法子给寻来。尤其是对几个姑娘,琳姐儿和璇姐儿,那就更好了。姑娘学的那些琴棋书画,都是跟她这个才女二伯娘学的。一丁点的姑娘说,说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是哄人的话,但该学的基础都是文氏给教的。她待孩子们和善,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便是时兴的料子,也多是叫孩子们给分了。
孩子们都记着这个好。
一说人没了,璇姐儿先受不住了,哭的就止了止不住。
而三房表现出来的就是吃惊,这怎么说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孙氏还纳闷,她本来是想帮着文氏穿戴的,结果到这边的时候,都已经收拾停当了。她心里奇怪,就问林雨桐:“怎么不叫我过来?”
林雨桐还没说话,边上的文岚儿就道:“姑姑不能起身,突然昨儿晚上却像是好了似得,能起身,还吃了一碗粥两个翡翠包子。我瞧着说是好了,姑姑却说是大限到了。我唬了一跳,立马要回了老太太知道……谁知姑姑不让,说大冷的天,别折腾了老的又折腾小的,都受不住。她起身要热水洗漱,又换了新衣裳收拾齐整。告诉我说,万一不中用了,别叫人看她的遗容……病了这些日子,一天一碗清粥都吃不进去,早瘦的不成样子了……”
这么一说,孙氏倒是有些理解了。长了那么一副容貌,不能去了却叫了留了不好的印象。她也就嘀咕了一声‘天妒红颜’罢了。
回头又马上操心起她家的两孩子要守灵,怕冻着了作下病来。
她这般急匆匆的一走,内里就只剩下文岚儿和林雨桐。
老太太说年岁大了,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不过来了。那边吴姨娘过来替徐氏上香,言说太太一听消息,便晕过去了,好容易才好些,受不得这个刺激,一来就想起二爷的事,怕触景伤情。金匡是做公公的,只吩咐叫林雨桐好好的办了丧事,就罢了。
大房父子那边屋子也出不了,只养着,还得姚氏照看。
她倒是过来了,只是上柱香,守灵着呢,一会子就被叫去好几次。
四爷不在,把金逸也带去了。家里当用的也就三爷。
打发人给族里报丧,然后叫他在外面支应男客,林雨桐要各处的协调,下一辈的孩子都是孝子,正该守在灵堂的。
别人只知道文氏膝下并没有孩子,因此这摔盆举幡还就得侄子来。
本来该是瑞哥儿的,但那身体暂时出门都难,只得琨哥儿来。老太太怜惜白氏有孕,将白氏接过去了,只说是身子不好,身边短了个伺候的人,女眷灵堂这边,只叫孙氏守着应酬吊唁的亲戚女眷。
林雨桐对于族里有多少人也就是昨儿才有了点数,族里的晚辈不少,这丧服之类的就得赶紧安排。不说别的,就只大房那边,小一辈的孩子就有二三十。
再加上这些族里的孩子,这看过去,戴孝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很是壮观。
文岚儿跪在琳姐儿和璇姐儿身后,带着重孝的她将脸藏在大大的孝帽里,只偶尔抬眼朝男孝子那边看一眼。看见金启珅并没有跟着他大哥应付男客,而是特别细心的带着金嗣在照看族里那些年岁小的孩子,谁要饿了,他叫人给拿糕点。谁要渴了,必是要拦着孩子不叫喝凉的,得从炉子上倒姜枣茶喝了才罢。这边才忙完,又不知道吩咐什么去了,不一会子工夫,就有婆子过来,拿着新蒲团过来给她们这些姑娘换。换了蒲团,立马就不一样了。膝盖下面传来温热的气息……原来看着粗糙的蒲团里,竟然放的是刚烧过的草灰。蒲团这么隔上半个时辰换一次,一点也不冷。
他不跟着他大哥去做露面的事,却在背后将这些小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一时间,她的眼睛不由的朝对方看了过去……
金启珅刚告诉金嗣,再去准备几个炭盆,四个人中间至少摆一个炭盆,才不至于冷,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眸,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是她。
他面色平和的对她微笑,然后眼里就带上了询问:有事吗?
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还能和善以待。
她赶紧垂下眼眸,轻轻的摇头,头又低了下来,一直没掉下来过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一直边上陪着璇姐儿的久儿若有所思,晚上的时候,抽了个空档,她跟林雨桐是这么说的:“我觉得文家姑娘看珅二哥的眼神,跟……”她不敢拿长辈说事,只说,“跟大少奶奶提起大少爷的时候眼神是一样的……”
这个说法叫林雨桐不由的重视起来。
久儿是年岁小,但她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她说是,那八成就是了。
她嘴里的大少奶奶,是说姚氏。她并没有见过瑞哥儿,可却见过姚氏提起瑞哥儿的样子。姚氏喜欢瑞哥儿,那个一个长相的丈夫,姚氏怎么会不喜欢?
如今,久儿说,文岚儿看珅哥儿的眼神,跟姚氏提起瑞哥儿的眼神一样,这意思是说,文岚儿是喜欢珅哥儿的。而与此对比明显的就是,久儿明显跟白氏更熟悉,但她做对比的时候,为什么不拿白氏做对比?
这说明白氏跟琨哥儿之间确实是有问题,琨哥儿怎么想的,林雨桐还真没注意。但是白氏……心里眼里还都没有琨哥儿。
两个人的感情的事,这个不好说。也不能说白氏没爱上琨哥儿,林雨桐就一定得觉得这个媳妇怎么怎么样。婚后两人慢慢协调相处,处出感情来的也多的是,不能一概说谁的过错。这事不能急!
可这却不由不提醒林雨桐一件事,便是珅哥儿的婚事。说实话,这个孩子,真的样样都占着个中不溜。在家里,从来不跟兄长争义气,特别听话。又从来都是让着弟弟妹妹,宽厚非常。说好听点,性格能说温润,可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个温吞的人。
没有一双慧眼,真很难发现这个孩子的好。
好些老于世故的大人都往往忽略这个孩子,更何况给他找个年岁相当的小妻子……小女孩能看到这些好的,又有几人。
从家世好的里面没机会找,便是有机会,自家本就不是金家的嫡长,便是管着家,那也是嫡幼子。而珅哥儿又是这一房的次子,在大户人家看,联姻的价值实在是不高。可找小官小吏家的闺女吧,能靠着闺女往高门大户攀的,能指望孩子有多高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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