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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远琛眉心紧皱。
他没什么纠结的，张口喊了声：“爸，您别生气。”
霍明奇扬眉，面露得色地看向胡慧芬，嘴角勾了勾，低低沉沉应了声：“嗯，我不生气。”
霍远琛跟着就说：“您是长辈，指使我跑腿是天经地义的。我乐意给您跑腿，倒不是舍不舍得花钱请人的问题，是我想要孝敬您，平时没什么机会，正好给您做点事，算是我这个小辈的一点孝心。”
又看着霍明奇，挺不赞同地说：“我爸刚退休，最近情绪不太好，您和妈不要介意。”
胡慧芬“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原来是因为退休了呀，怪不得呢，行吧，妈知道了，妈不和霍总，哦不是，前霍总计较。”
温永杰也是挺少见自己老婆这么尖酸刻薄的一面，不但没阻止，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看着胡慧芬的目光里，都带着欣赏。
分明在说：我老婆好棒。
霍明奇脸色难看得要命：“远琛。这就是你对爸爸的态度吗？还有，你刚才喊谁爸爸呢？我还在这里，你乱喊什么？”
温永杰摆摆手，示意霍远琛离开。
笑眯眯看着霍明奇，一字一句都往他心窝子上戳：“老霍，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你没听人家说过，一个女婿半个儿么？远琛认定了我们家小黎，刚好我们家小黎也愿意嫁给他，那他就是我们温家半个儿子，叫我一声爸，天经地义。”
霍明奇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爽道：“我的儿子，怎么就算是你们温家半个儿子了？你自己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温永杰慢悠悠道：“谁让我运气好，有儿有女呢？我儿子这是还没结婚，等他以后结婚了，他也是要去他岳父岳母家做儿子的。正好，他去他岳父岳母家，远琛来我们家，我们老两口依然有儿有女。”
霍明奇不淡定了：“凭什么？”
温永杰耸肩：“远琛愿意啊。”
又问戚美珍：“亲家母，你愿意吗？乐意让远琛给我们家做儿子吗？”
戚美珍立即点头：“愿意。当然愿意了。远琛给你们家做儿子，可温黎也来给我做女儿了呀。多好的事啊，他们小两口相亲相爱，咱们两亲家也和和美美的。就跟以前一样，咱们两家，依然常走动。”
霍明奇小声反驳，说：“谁要和他们家走动？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戚美珍看了他一眼，淡淡说：“我和亲家走动，又没喊你一起。别忘了，我和你现在，可是算两家人呢。你不乐意，正好人家也不欢迎你，吃完这顿饭，你爱和谁走动都行，没人管你。”
霍明奇张了张嘴，却没有反驳出声。
现在的戚美珍让他觉得陌生得很。
从前，她可是从来不会反驳他的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当着外人的面给他难堪。即便他用再难听的话说她，她也是淡淡的，甚至脸上还能挂着淡笑，就像是很好拿捏的面人，任由他揉圆搓扁了都不会反抗。
怎么就开了个蛋糕店，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呢？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的戚美珍，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容颜，体态也不复从前的轻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一双手也没了从前的纤巧白皙，甚至手背上还永久地落下了好几个被烤箱烫伤的疤痕。
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养尊处优的贵气？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和他离婚后，戚美珍反而变得更加有魅力了。
她从容自信，眼底全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即便是看多了美女的他，也没办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所以她开口的时候，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反驳她。
霍明奇轻咳了两声，站起来，往外走：“我去要杯酒喝。”
他走得挺慢，身姿倒还稳健，不像是身体抱恙，倒像是在刻意等着什么。
可包厢里的其他人已经自顾自重新聊了起来，并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开和返回。
霍明奇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红酒，量不少，大概有大半杯。
他把高脚杯放在餐桌上，等了一会儿，问戚美珍：“我这杯酒，是不是量有点多了？”
戚美珍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不耐烦：“你自己能喝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问我干什么？”
霍明奇干笑了两声，解释说：“以前我喝酒，你都会管我。我这也是条件反射了，下意识跟你征求意见呢。你看，我平时喝的，是不是没这么多啊？喝这么多，对我血压是不是不太好？”
戚美珍忙着修复和胡慧芬的关系，根本不想多搭理他。
闻言，也不过说了句：“你身边不是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你咨询他们吧。你每年花在他们身上不少钱，不比我一个家庭主妇专业吗？”
霍明奇忙道：“他们不在这儿。”
戚美珍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你可以拍照，把照片发给他们，听听他们专业的分析。”
这个回答，霍明奇显然是不满意的。他皱眉说：“我现在是在问你，你让我问他们算怎么回事？这点酒，到底是多还是少，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必那么费事？”
戚美珍一点也不怵，张口反驳道：“那我为什么要替你做判断呢？你付我钱了吗？我要给你做事？”
“你是我老婆。”霍明奇脱口而出。
戚美珍冷笑：“现在不是了，我们离婚了，我跟你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不像远琛，他和你有血缘上的关系，想甩都甩不掉，结个婚还要顾及你的情绪。我不一样，有结婚证的时候，我是你老婆，可现在我们手上拿的是离婚证。”
霍明奇脸色阴沉的厉害。
可他辩无可辩。
戚美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如坠冰窟。
这么多年，他以为他早就对她的唠叨和嘱咐厌烦得不行。可直到她离开，他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屋子，面对一屋子拿钱办事的佣人，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寂寞。
原来，身边有一个人能时常对自己唠叨着，也是一种幸福的体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