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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就过来,解衣,躺床上去。”
廖秀环几乎昏倒,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到门前,使劲拍门。
“开门呐!开门!救命!救命啊……”
然而,她的声音像沉入大海的碎石,连一个浪花都未曾掀起。
门外无人应答,廖秀环回过头再看范成时,他已是满脸阴森黑气,全无笑意,哪怕没有青面獠牙,廖秀环也感受到他的杀意了。
她心里一颤,猛地伏地叩首。
“公公,公公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求求您,求求您了……”
袖里有什么东西硌着她,廖秀环一愣,随即灵窍忽开,一抹鼻涕就抽出了画像。
“大人,这里有比我更美的,您找她,找她啊!”
范成心中早已怒到极点,目光只在画上停了一瞬,哂笑道:“拿文人绘的仙女图来糊弄我?当咱家是傻子么?”
他一脚踹到廖秀环肚子上,廖秀环吐出一口血,心中痛苦无比,越发不管不顾。
“不是什么仙女图!是真的确有其人!她叫岳浅灵,是个被未婚夫抛弃的贱婢,她就在钱塘啊!”
范成这回倒是听进去了,眼睛微眯,从廖秀环手里夺过了画像,端详起来,眼瞳慢慢放大。
短暂痴迷过后,一个新的念头便萌生了。
近来三王和六王斗得厉害,三王凭借人脉才能处处压六王一头,不光朝政上做出政绩更出色,还将安乡伯府那位美貌动京城的姜三小姐芳心收入了囊中,官场情场,场场得意。六王为此可是大动肝火。
国本之争,他们阉党从来不站死哪一位,哪怕如今三王形势大好,他也不能就此冷待了六王。相反,他还要雪中送炭。这点情意看着轻,将来却有可能救他的命。
当然,这“炭”也不能送得太留把柄,献上一个美人却是不轻不重,再好不过了。软玉温香在怀,既能解六王之烦忧躁动,又不会妨害到三王的势头。
这美人姿容,堪与姜三姑娘齐名,一向争强好胜的六王收到这样的礼物,岂会不欢畅得意,记得他的好处?
他本来还在为怎么讨好六王苦恼,谁知竟打了瞌睡送枕头。
范成久久盯着画不语,脸上甚至带上了笑,对廖秀环亦不理会了,只淡淡喊了一句“来人”,然后两指合并,挥了一下,士兵便把死鱼一样的廖秀环拖了出去。
“叫殷再实过来。”
殷县令到了,范成将画像扔在他跟前,脸上挂着森然的微笑。
“殷大人,你可真会藏私啊,是觉得圣上不配得此女不成?”
殷县令一见画像,顿觉大事不好,扑通一下便跪了。
“公公言重了,下官并非欺君罔上,此女虽美,却曾为童养媳,身份低贱,实在不堪入宫啊!”
“哦,圣上配得,是咱家配不得是吧?”
殷县令心中叫苦,伏地而辩:
“并非如此,是因为……此女,已叫永国公府二公子看上了。”
“姬二公子?他也在钱塘?”
“正是,只是他身子不适,叫下官不必说与公公您知道罢了。”
范成沉默了。
永章城里,谁人不知姬二公子是那云中白鹤一样的人物,来去洒脱,清心寡欲,终日醉心于山水琴墨之间,不事俗务,更不耽于女色。可现在他居然要索求一个女子?
难道真如俗话所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女子如今在姬二公子手里?”
“这……”
殷县令也说不明白姬殊白到底算不算收下了浅灵,怕再被怪罪,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范成听完,便微微一扯嘴角:“那就不是了,这女子,咱家要了。”
“可二公子那边……”
“二公子自始至终,都没说要不是吗?”
范成站起来,并不高大的影子罩在殷县令的后背上,瘆人的压迫如高墙向他倾倒而来。
“殷大人,此女,咱家是要献给当今皇六子宣王殿下的,难道你觉得姬二公子能与王爷争锋?”
殷县令口称不敢,眼珠子飞来飞去,纠结之色溢于言表。
范成身处大内四十年,阅人无数,小地方官谄媚上峰的心思他一看便透,他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
“殷大人,你若有意步步高升,求姬二公子却是求错了人。二公子固然身份高贵,有一位做右相的伯父,和一位做吏部侍郎的爹。但是,他自己可是白身。何况,姬家祖训,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二公子尚未成婚,你给他塞美姬,便是在助他们姬家子孙胡闹,你觉得姬相和姬侍郎会乐意提携你?”
“咱当官的人,都是给皇家做事的,明明眼前就有机会在王爷跟前记上一功,你却舍近求远,要去奉承一个世家公子,你是怎么想的啊?”
“回去好好想想吧。”
他伸手拍了拍殷县令的乌纱帽,迤迤然去了。
殷县令被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回了县衙,腿还是软的,踉踉跄跄的,第一时间便去找了自家夫人倾诉。
“他怎会有岳浅灵的画像?”
林蕙问道,殷县令重重地叹了一声。
“廖秀环死了,我估摸着就是她捅出去的。范公公的美事未成,只怕是这小妮子把他得罪狠了,连带我也要被他迁怒。”
林蕙徐徐呼出一口气:“我本以为范成最喜床帏间女子反抗的情趣,这才选了她去,没想到……这贱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蕙娘,如今可如何是好?”殷县令不安问道,“人给范公公,姬公子要记恨我;给了姬公子,范公公要记恨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林蕙闭了闭眼,思索片刻,道:“人就让范公公带了去吧,我爹说了,这一次的秀女,必须送进宫去,这是我们的头等大事!”
“姬公子那头……”
“人我们已经送到他跟前了,看不看得住是他的事。若范公公要偷要抢,我们也没有办法,他怪不到我们头上。”